第4章

「裝什麼裝。」

「你是被離塵趕回來的吧。」

「你追著他下凡，他卻不要你呢。」

姑姑的臉上滿是惡毒，炫耀的表情布滿她的整張臉，讓她看起來有些扭曲。

「陸離塵他隻鍾情我。」

「你知道，當初他為什麼選擇找你當我的擋箭牌嗎？」

我擰眉看向姑姑。

姑姑斜睨我一眼，捂住嘴輕飄飄道：「因為我授意的，我告訴離塵，你和你娘成日欺辱我。」

「離塵真的很聰明，那麼小一個，已經知道怎麼對付你，讓你難受了。」

我猶如五雷轟頂，難以置信地盯著姑姑。

我不知道她居然已經惡毒到了這種地步。

姑姑看著我憤怒的眼神，冷笑了聲。

她如今已經嫁給了陸離塵，氣焰囂張翻倍，嘲諷我。

「你啊，就隻配嫁給崇澤仙尊守活寡，就和你那該死的娘一樣。」

「當初要不是她假好心給我弄來崇澤仙尊這種婚事，我也不至於守活寡這麼多年。」

「你們娘兩欠我的，一輩子都還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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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姑姑怨恨的話，我這才明白。

原來與崇澤仙尊的婚事，是阿娘促成。

一個凡人插手仙尊婚事，得吃多少苦頭。

可姑姑呢，高興時虛偽地叫我娘兩聲嫂子，不高興時，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我娘身上。

我冷笑了一聲，目光死死盯著姑姑，意味深長道：「我們換嫁這事，你可千萬別後悔。」

姑姑抬起下巴，倨傲地哼了聲：「那當然，我嫁的好，誰能比得上離塵。」

姑姑說完的第二日，整個仙界又一次轟動。

因為消失數萬年的崇澤仙尊居然重新回歸仙位，位列仙班。

仙界大喜。

姑姑聽聞時，臉色頓時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第一次開始驚慌恐懼後悔。

姑姑退婚時，從來沒有想過，崇澤仙尊還能有回來的一日。

姑姑擅自退婚嫁給陸離塵時，仙界就已經頗有微詞，那些昔日敬重崇澤仙尊的人更是對姑姑鄙夷不已。

而如今，崇澤仙尊回來了。

姑姑成為了全仙界最大的笑柄。

笑柄還不重要，整個仙界都知道，崇澤仙尊有仇必報。

姑姑落井下石退婚，還不知道崇澤仙尊會如何對付她。

姑姑想了想，被嚇得整個人腿軟站不住腳，直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崇澤仙尊回歸後，第二件震驚仙界的事，便是要舉辦與我的婚事。

我這才知道，崇澤仙尊讓我等的是什麼消息。

我垂下頭，終日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唇角勾了勾。

我和崇澤仙尊的婚事定在一個月後。

我想過很多陸離塵渡劫成功回來的日子。

唯獨沒有想到，是在我和崇澤仙尊的大婚前夜。

14

陸離塵跌跌撞撞的闖進浮光殿，雙目赤紅。

他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惡狠狠質問：「成為我小娘，觀時薇，你怎麼敢的啊。」

面對陸離塵的暴怒絕望悲痛，我卻顯得異常平靜，勾起唇輕輕嘲諷。

「你能當我姑父，我憑什麼不能當你小娘？」

陸離塵眼圈更紅，整個人卻瞬間就炸了。

他手上加重力氣，眼裡的怒意翻江倒海，厲聲嘶吼。

「憑什麼，就憑一句你要下凡，我在凡間等了你一輩子」

「我心悅你，也承諾會給你名分，為了補償你，我求了父君三天才得來一次渡劫和你當夫妻的機會。」

「你呢，你來給我當小娘。」

「你知道嗎，發現真相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殺了你。」

「我這麼心悅你，你憑什麼這麼對我？」

我扯了扯唇，看著眼前這個暴怒的陸離塵，心中浮現的，卻是我曾經和他在凡間的幾世夫妻情緣。

怎麼會不喜歡他呢。

我喜歡得要死了。

可他太壞了，故意冷落我，摔壞木雕，袒護姑姑，最後娶了我姑姑。

他娶了我姑姑，我就不會再和他有半分糾纏。

我是菟絲花，可我要臉。

我拼命仰起頭，淚水卻依舊順著臉頰流下來。

陸離塵像是被燙到一般，猛的收回手。

陸離塵僵硬地捂住手，看著我紅腫的脖子，神志清醒了些，臉上浮現出幾絲懊悔。

但很快他又掩飾住了，臉上隻剩一片冷冰冰的森然。

他環視著周圍喜慶的布置，眼神一點點變得陰鸷。

他嘲諷道：「在凡間給我當小娘，在仙界給我當舅母。」

「觀時薇，我不知道你這麼恨我。」

我警惕地看著陸離塵，他現在的狀態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手腳並用悄悄遠離他，剛一動作就被他抓住。

陸離塵露出滲人的微笑，溫柔道：「但你沒法成婚了，除非嫁給我。」

「我們下凡吧，做真正的凡人吧。」

「我娶你，這次是真的一輩子。」

我驀然瞪大了眼睛，滿眼震驚。

陸離塵居然想和我舍棄仙身成為凡人。

陸離塵的神色沒有半分開玩笑。

我剎那間明白。

陸離塵知道崇澤仙尊歸來了，他根本沒辦法從霍崇澤仙尊手上奪走我。

但是一旦舍棄仙身下凡，我和他從此就是萬千凡人中的一個。

崇澤仙尊身份尊貴，不可能和凡人在一起。

而我和陸離塵卻隻剩下彼此可以依靠，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意識到陸離塵是真的想這樣做，我瞬間不顧一切的掙扎。

我父君舍棄仙身才給予我的半仙體質，我決不能失去。

我的殊死抵抗讓陸離塵徹底失去了所有耐心。

他打算強擄我去誅仙臺。

而這時，一隻仙箭擦著陸離塵的臉頰而過，劃出一道口子後插入地板，發出沉悶的一聲。

「放開她，不然下一箭，就是你。」

崇澤仙尊的語氣平靜又冰冷。

陸離塵用拇指擦了下血跡，邪睨的笑了聲，涼涼的掀起眼皮。

「崇澤仙尊，我該叫你什麼？義父還是舅舅？」

崇澤仙尊並未答話。

他連看都懶得看陸離塵一眼，微微動了動手指，便有天兵壓著姑姑和掌刑仙君兩人出現。

陸離塵神色動了動，哼笑道：「怎麼，威脅我？」

陸離塵的臉上滿是嘲諷的笑意。

他覺得崇澤仙尊真是太蠢了，下了凡間一趟，居然也學會了凡人的小人算計。

但他並不了解崇澤仙尊。

無論在凡間還是仙界。

崇澤仙尊淡淡道：「22 吸食低等精靈，你和掌刑聯合隱瞞同罪，都應剔去仙骨，貶為凡人。」

崇澤仙尊並非威脅，他要一起殺。

15

陸離塵的臉色瞬間變了。

22 和掌刑更是絲毫沒有仙君仙子的優雅姿態，像兩條狗一樣蜷縮在地上，頭磕得震天響。

陸離塵收斂住臉色，露出一個笑來。

他輕輕揉捏著我的臉，模樣親昵。

「下凡可以，我要帶她。」

「舅舅，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心上人，我們在凡間做過很多世夫妻，甚至還有孩子。」

「時薇心悅我，是我成婚惹她傷心，她才會去爬你的床。」

「算起來，是你搶了我的妻才對。」

……

?

陸離塵笑嘻嘻地說著話，想要刺痛激怒崇澤仙尊。

我的臉一寸寸變蒼白，唇更是失去血色。

我從未和崇澤仙尊坦白過我和陸離塵的過往，崇澤仙尊會介意嗎？

但崇澤仙尊異常平靜：「你帶不走她。」

陸離塵的笑容逐漸消失了。

他冷冷道：「那真可惜了，我一定要帶走她。」

陸離塵將我定在一旁，迎頭和崇澤仙尊鬥起術法。

這一幕，和凡間時兩人的爭鬥居然詭異相似。

隻不過, 凡間的主場是朝廷, 是陰謀詭計, 你來我往的算計。

而此刻, 主場隻是一方天地, 是術法靈氣, 武力敏捷的拼殺。

凡間是陸離塵的主場。

但在這裡，崇澤仙尊保持絕對的優勢。

陸離塵敗局已定，他贏不了崇澤仙尊。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兩人。

沒有人注意到, 姑姑偷偷掙開了繩索, 怨毒地朝被施定身術的我走來。

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我, 嘴巴卻張不開, 更喊不出一句話。

自從知道要被貶為凡人, 姑姑已經癲狂了。

姑姑手心裡運起殺招, 面容扭曲地看向我。

「觀時薇，都是你毀了我。」

「去死吧, 和崇澤仙尊的婚事該是我的。」

一道血紅球狀體朝我劈來。

這是姑姑所有法力匯聚的靈球，可擊殺上仙。

我下意識閉上眼, 想象中的劇痛卻沒有襲來。

我聽見了一聲悶哼聲。

我睜開眼, 發現陸離塵倒在了我腳下, 本就狼狽的身體多了個血紅色的大洞。

我怔了怔，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下意識去捂陸離塵身上的血洞。

陸離塵的眼眸閃過幾絲茫然，然後扭頭看向我，勉強擠出一個笑。

「抱歉，不能帶你去人間了。」

「人間很好, 我在凡間時，一直想帶你看看。」

「可你總避著我, 你隻想和義父看。」

……

陸離塵說的絮絮叨叨，我反應過來他在說上一個凡間的事。

我忽然有些鼻酸, 說不來的心痛。

陸離塵虛弱的笑了聲, 已經沒了力氣。

「別哭，這是我欠你的。」

我下意識摸臉，摸到一臉的冰涼。

「沒了我, 你和誰都會過得好的。」

「觀時薇，除夕了，要歲歲平安啊。」

我知曉姑姑為何對我有敵意。

「這我」我怔了很久，忽然想起在上個凡間除夕夜，終身未婚的陸離塵拿著塊沒臉的木雕, 一臉認真的說歲歲平安。

我咬著唇, 終是失聲痛哭。

姑姑因為吸食低等精靈和殺仙數罪並罰, 被打入畜生道，永受輪回之困。

而掌刑則是被貶為凡人，飽嘗含冤之獄。

我和崇澤仙尊推遲數月才成婚。

陸離塵的死, 是扎進我和他心中的一根刺。

我擔心他介意，他知我放不下。

成婚後，我阿娘追隨父君而去。

我再次悲慟大哭。

崇澤仙尊無聲又細致地陪我。

我鼓起勇氣問：「你還在意嗎？」

崇澤仙尊揉了揉我的腦袋，笑著釋懷。

「不會了, 我的時薇至情至性。」

「是我的珍寶。」

我笑出了聲。

這一年，春光正好，花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