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芳芳一家的闢謠視頻，也登上了熱門榜。

芳芳一家並沒有特意做什麼。

隻是講清楚了所有前因後果，其中還包括了侄子那一天偷溜進芳芳家的真正原因。

並附上了一小段侄子在學校正常上課的視頻。

最後芳芳的媽媽哭哭啼啼地補充了一句：「這次的經歷，讓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我們全家出門之前，把家裡的門鎖得好好的，隻不過是把老鼠藥擺在了桌上而已，就平白無故地遭受到了這麼多謾罵。而冤枉我一家的人，卻利用大家的善意，籌到了那麼多錢……」

這個視頻下的評論區直接炸了。

被利用了善意的網友們紛紛要求嫂子把錢原路退回。

當媽的給親兒子灌貓粑粑的詞條，也喜登各大平臺新聞榜榜首。

侄子和嫂子徹底黑紅。

當晚，我哥又給我打來了電話。

「光宗今天突然又不對勁了！這到底是怎麼了啊？該吃點什麼藥？」

我一聽我哥描述光宗的症狀，就知道他極有可能是患上了癲痫。

估計是光宗平時心理壓力太重，經常幹嘔，不怎麼吃東西，抵抗力嚴重下降。

再加上灌過貓粑粑，不知道感染了什麼細菌寄生蟲，這才患上了癲痫。

但我才不管他們的破事。

「哥，我也不知道啊，你快送他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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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連你都不知道啊！還醫科生呢，你全都白學了！你都不如初中畢業就結婚生孩子去。」

他最後的這句話，簡直是對我最大的侮辱。

我不怒反笑：「然後呢？變得和我嫂子一樣蠢，給親兒子灌貓粑粑嗎？」

我哥想罵我，我連聽都不聽，直接掛斷了電話。

至今我都沒有拉黑他們的聯系方式，就是想好好看一看他們是怎麼把自己玩死的。

果不其然，和我推斷的一樣。

侄子因為被灌貓粑粑催吐，感染上了幽門螺旋杆菌和弓形蟲。

再加上抵抗力嚴重下降，得了癲痫。

其實老貓每天都養在家裡，根本不出門。

就算不做驅蟲，一般也不會出現太大的後果。

除非有人想不開，非要吃大量的貓粑粑。

想到這裡，我摟著老貓，忍不住咯咯直笑。

「真是太可怕了啊。」

「喵……」

這時陸沉敲響了我的房門。

他看我心情很好的樣子，笑著走過來把我和老貓一起擁進懷裡。

「告訴你個好消息，我收到了你夢校的 offer。」

15

一年後，我也成功申請到了夢校的研究生 offer。

我帶著自己不多的行李，馬不停蹄地跑去了國外。

而侄子連大專都沒有讀，每天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

網上有人扒出了他的賬號，評論他、私信他。

說他實在是太厲害了，特別想看他吃粑粑，想得睡不著覺。

我覺得有意思，便也注冊了一個小號，一有空就對他各種吹彩虹屁。

【前有老八吃粑粑，今有猛男灌貓粑粑！你真是太讓我崇拜了！】

侄子心思單純到近乎愚蠢。

他竟然認為大家都是在誇贊他，內心逐漸扭曲了起來。

在他年滿十八歲的當天，他錄了一段短視頻。

隻見他在鏡頭前，牛氣哄哄地拍著胸脯說：「我是猛男，亞洲第一猛，我敢吃粑粑！」

然後放上了自己的開播預告。

說今晚要在親爺爺的墓碑上放鞭炮。

預約直播的人數很快破萬。

侄子開心得不得了，在家庭群裡宣布：【我馬上就要成月入百萬的大網紅了！】

我特意在深夜準時進入了他的直播間。

隻見他深更半夜溜進了一個墓地。

他手拿一掛鞭炮，找了半天才找到我爸的墓碑。

將鞭炮放在墓碑上，噼裡啪啦地點燃。

我：……

彈幕全在狂刷：【太厲害了！】

【你是我見過最牛逼的！】

【沒意思，吃點兒什麼吧？沒有貓粑粑嗎？】

直播間在線人數非常多，侄子卻隻怒賺了十八塊五。

或許是侄子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他興奮得雙眼通紅。

他四處搜尋了一下，把別人墓碑前擺放的引魂雞拿起來，咔嚓咔嚓地給吃掉了。

我不禁嘖嘖稱奇。

這引魂雞看起來是用泡沫做的，人吃了真的沒問題嗎？

剛剛的鞭炮聲，很快引來了墓地的管理員。

侄子趁著夜色，飛快地逃回了家。

彈幕中的網友們看熱鬧不嫌事大，紛紛說：【我都還沒看爽，怎麼就結束了？】

【太短了，亞洲第一短男。】

【亞洲第一猛男，為什麼不上去打管理員啊？】

侄子隻好說：「不好意思，第一次開播沒什麼經驗。放心吧家人們，我下回直播吃骨灰。」

榜一大哥：【骨灰沒意思，還是吃粑粑好看。】

侄子的直播間突然彈出一個彈窗，說是他的直播間內容違反平臺規定，遭到了嚴重警告。

但侄子對此視而不見。

他短粗胖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似乎是關掉了什麼窗口。

「好嘞！家人們，下次直播隻要刷夠二十塊，我給大家表演吃骨灰拌粑粑！」

我突然覺得胃裡有點不太舒服。

16

第二天深夜，我還是準時蹲在了侄子的直播間。

隻見他不知道在哪找到了一處廢棄的火葬場。

火葬場裡有一個屋子，裡面存放了很多無人認領的骨灰壇。

他隨機打開了一個骨灰壇，倒進了一個裝了奧利給的塑料袋裡。

他對著鏡頭興奮地大喊大叫：「家人們！我是亞洲第一猛男！今天給大家表演吃骨灰拌奧利給，家人們動動小手刷刷禮物，刷到二十塊直接開吃！」

和上次一樣，直播間在線人數非常多。

可是他各種嚷嚷了足足半個小時，禮物才剛夠二十塊。

侄子剛要張嘴吃，他的直播間就被直接切斷了。

很快，網絡上公布了一段關於侄子的通告。

說是他的直播內容挑戰人類下限，造成了惡劣影響，被直播界永久封殺。

但侄子的這兩段直播錄頻卻被保留了下來，在網絡上廣為流傳。

評論區裡全都是對他的各種嘲諷。

【笑死了，要禮物要了半個小時才夠二十塊。】

【亞洲第一猛男，首播在親爺爺的墓碑上放鞭炮，怒賺十八塊五！】

【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他的這些禮物錢是不是還得被平臺分走一半啊？】

【哈哈哈哈哈哈當主播可真賺錢啊！我不敢吃粑粑，但有一顆愛賺錢的心，可以當主播嗎？】

【來晚了，哪有無碼資源啊？好人一生平安。】

侄子這才認清真相。

他十分難過地發了一段文字。

【原來你們根本不是愛看我，而是單純地想看我笑話。人能不能善良一點？我隻是一個想要好好生活、想找到一個相愛的女人娶妻生子的普通人啊。芳芳，我知道你一直在關注著我，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和我在一起。我做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你一直這樣不理我，讓我該怎麼活啊？】

評論區沒多久就破了千。

【要我說，這芳芳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居然被吃貓粑粑的第一猛男偷偷爬進了閨房，髒死了。要我是芳芳，我都恨不得宰了你。】

【你還有臉讓別人善良？你媽賣慘籌錢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善良點？】

【大家都退退吧，我隻驚訝一件事，他竟然真的以為我們是愛看他。】

「嘖嘖嘖。」

評論區看得我不禁搖頭冷笑。

過了大半天，我又抽空刷新了一下評論區。

疑似芳芳的賬號出現了。

【你真的太惡心了，別和我扯什麼仇不仇恨的，我從一開始就和你不熟好嗎？你偷溜進我家吃老鼠藥，你媽給你灌貓粑粑，你學醫的姑姑鼓勵你媽給你灌貓粑粑，你爸隻會打你媽，你們一家子全都是精神病，活不下去就趕快去死，反正你活著也隻會汙染世界！】

……也不知道剛剛成年的侄子，能否承受這麼大的刺激。

而家庭群裡一片死寂。

我遠在國外，當然不知道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在評論區裡發了一句：【猛男，我關注你很多年了，我覺得你人生的悲劇，全都要怪你媽給你灌了貓粑粑。】

幾分鍾後，侄子給我這條評論點了個贊。

17

半年後，我嫂子給我打來了一通電話。

這些年來，我的這幾個家人一直沒放棄勸我回家。

可我既不拉黑他們的聯系方式，也不回應他們的任何消息。

聽說他們還曾跑到我的學校去瘋鬧，打探我的去向。

可我早就和陸沉一起到國外讀研。

而他們連籤證都申請不下來。

漸漸的，他們聯系我的次數也變少了。

我看著嫂子打來的電話，猶豫了一下，選擇接通。

「你特麼的別裝死人，趕緊給我滾回來！」

我笑道：「哎呀，嫂子，好久不聯系了，你這是怎麼了呀？火氣這麼大。」

「當初我要給光宗灌貓粑粑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攔著點？我看你就是畏罪潛逃！我們哪點對不起你了？你人怎麼能這麼惡毒！你知不知道，你把光宗一生都毀了！」

我幸災樂禍地揚起嘴角，語氣卻故意裝出一副我十分震驚擔憂的樣子，詢問道：「什麼？！嫂子……光宗現在怎麼樣了啊？」

嫂子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光宗他……進了精神病院了！」

「啊？什麼？！」

「他自從被直播界永久封殺，就變得瘋瘋癲癲的。每天都跑出去在路邊瞎轉悠，看到流浪貓就追著流浪貓跑，說要撿貓粑粑吃。看到別人家遛狗，他就在旁邊盯著狗屁股, 問狗主人能不能把這個給他吃。」

我緊緊地捂住嘴, 笑得說不出話來。

嫂子見我不出聲, 在電話那頭不停催促。

我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活該啊！」

嫂子愣了，怒不可遏道：「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可是他親姑姑！我不管, 你必須負責光宗接下來的所有花銷！」

「憑什麼？」

「你敢不負責，我就殺了你！反正你總有一天會回國的！」

「嫂子, 你真的太蠢了, 要不然多吃點貓粑粑吧, 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偏方，延年益壽還補腦，哈哈哈。」

我媽這時將電話搶了過去：「快回家吧, 做人不能這麼不孝順！你就忍心看我一個老太太收拾這樣的爛攤子嗎？我怎麼教出你這麼沒良心的東西？」

「不是還有我哥在嗎？我這麼努力讀書，就是為了不回家幫你們賺彩禮錢的。」

我哥聞言, 也把電話搶了過去：「你這是要我們全家人的命啊！你快點回來吧，你侄子都進精神病院了，現在全家可全都指望你了。」

「指望我的彩禮錢嗎？聽我一句勸，光宗算是徹底廢了, 不如你和嫂子趁著年輕再生一個, 反正我是不回去了。嫂子剛才還說要殺了我呢, 我刻苦學了這麼多年醫, 最怕死啦，不好意思捏。」

我媽再度搶了手機：「聽媽的話, 趕快回來，以後家裡的房子就是你的。」

「算了吧, 一個小縣城的破房子，我可不稀罕。也就你們能當個寶貝, 拼命守著。」

嫂子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哀嚎：「難道你非要我跪在地上求你嗎？」

我恍惚了一下：「你不是一直跪著的嗎？什麼時候站起來過？」

說完, 我掛斷了電話。

把他們的聯系方式一一拉黑。

那個充滿了惡臭味道的家, 與我再無任何關系。

嫂子實在是束手無策了，隻好來求助身為醫科生的我。

「（迎」再次聽說有關家裡的消息, 是通過一則新聞。

不知怎麼的, 從精神病院出院了的侄子，用開水融了整整一袋豆腐貓砂, 強行給嫂子硬灌了下去, 把她給活活噎死了。

家中其他人見狀想去阻攔，結果被他用菜刀胡亂砍死。

一位記者試圖趁他狀態清醒時採訪他：【你還有其他家人嗎？】

侄子整個人都瘋瘋癲癲的, 胡亂說著：【我姑姑對我最好了, 她不給我灌貓粑粑，她知道要給我灌肥皂水……】

記者：【可是你姑姑去了國外，我們聯系不上她。】

侄子：【姑姑不回來了, 因為家裡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有些驚訝。

這一世，我從來沒提出過要灌肥皂水。

也不知道是侄子和我一樣重生了，還是他精神失常後看到了什麼幻覺。

除了這一點點的驚訝之外，我內心再無波瀾。

就好像在觀看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一樣。

又過了一陣子, 我的老貓在我的悉心照料下, 以 20 歲的高齡「壽終正寢」。

我抱著我的老貓，哭得撕心裂肺。

陸沉陪著我，一起給老貓辦了風光的寵物葬禮。

從此, 我對那些兵荒馬亂的過去，再也沒有了任何牽連。

而我和陸沉，很快也要博士畢業了。

迎接我的將是嶄新的未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