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個出了名的病秧子

第1章

我的夫君是個有名的病秧子。

我與他成親三載,不曾有過越界之舉。

他溫潤如玉,時常拖著羸弱的身軀,躺在軟榻上看書寫詞。

我望著他這脆弱得隨時都有可能死去的模樣,鬱悶得不行。

忍不住質問系統:「不是,就他這要死不活的樣子。

「你告訴我他以後會是人人喊殺的大魔頭?」

1

「安啦安啦。

「宿主隻需要按劇情走,達成早死白月光的成就,就能獲得大量財富回歸現實哦。」系統安慰我。

話音剛落,我那羸弱的夫君掩唇咳嗽起來。

臉色慘白如紙。

仿佛咳嗽對他來說,是件非常要命的事。

系統試圖找補:「雖然,但是……人不可貌相。」

下一秒,褚淮之昏迷了過去。

系統:「……」

我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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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三次昏迷了。

2

我請來醫師,嫻熟地喂他用下湯藥。

他在夜間醒來,見我趴在床前淺眠。

伸出如玉竹般修長的手指,輕輕描摹我的眉眼。

在我醒來之際,又跟觸電般地收回,有些無所適從,隻好向我扯出一抹笑。

「阿鶯,苦了你了。」

他的眉眼在燭火下,滿含溫柔,常年抱病在屋,膚色冷白如玉。

褚淮之出身簪纓世家,是個足夠驚豔的病弱美人,生得極為漂亮。

在這名士風流的時代裡,仍處佼佼之位。

當然,我能順利嫁給他,要歸功於他這常年抱病的身子骨。

3

成婚當夜,褚淮之在下人的攙扶下,步入婚房,掀開我的紅蓋頭。

他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喜怒,隻低聲向我道歉:

「抱歉,淮之身患重疾,恐無法與姑娘行周公之禮。」

我從未見過生得如此漂亮的男子,不由擦了擦嘴角:「無妨,我嫁給公子也不是為了這個。」

褚淮之注視著我,抿唇輕笑。

我尷尬不已:「好吧……不全是。

「但公子請放心,我能克制。」

於是,我守了三年活寡。

4

為了讓劇情能順利進行下去,好領獎勵回家。

我決定努力將他醫好,便整日跟在為他療養的醫師身後學習。

闲時研究醫書,同醫師上山挖草藥,在院落種下排排草藥,親自為他煎藥料理。

褚淮之似乎對我的舉動很不解。

「我於你並無恩情,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雖出身名門世家,卻因身子骨虛弱不受家主待見。

久而久之,下人也由最開始的憐憫,轉為習慣與冷漠。

我答出標準答案:「在家從父,出嫁從夫。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可盡管我已經盡心照料,他的病仍未有起色。

這也沒人告訴我,攻略任務是先守一輩子活寡啊。

日子久了,我開始忍不住盤算他什麼時候死,過不了劇情,卡卡 bug 也行啊。

系統:「溫馨提示,若攻略對象病死了,您的任務隻能算失敗哦。」

5

興許是我跟醫師走得太近,府內開始出現流言蜚語。

都傳褚淮之不行,我耐不住寂寞,出牆了醫師。

褚淮之聽到,面上仍舊雲淡風輕,轉頭對我說:「阿鶯若是喜歡,未嘗不可。

「我且睜隻眼閉隻眼。」

我搖搖頭:「阿鶯跟醫師,隻是為了學習醫理,更好地伴君左右,從未生過男女之情。」

良久,褚淮之忽然拉住我的手,將我拉近,埋首進我懷裡。

像個無助的孩童一般,輕聲嘆息。

「那你要伴我一輩子。」

流言不知怎麼的,傳到家主耳裡,家主雷霆大怒,我被人帶進廳堂。

醫師早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大人,少夫人平日隻向奴討教醫理,從未有過越界之舉,奴與少夫人是清白的!」

我也跪倒在地:「望父親大人明鑑。」

跪在我身旁的,還有「人證」,是平日打掃院落的嬤嬤。

「他們在胡說!奴婢分明看到少夫人與醫師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可憐少爺自幼抱病,還要受這無妄之災。」

6

家主望向我,不怒自威:「你作何解釋?」

我剛要開口,清絕冷然的男聲從外傳來,打破僵局:

「我信她。」

向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褚淮之能到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包括我在內。

他掩唇輕咳兩聲,對家主說道:「阿鶯整日伴兒子左右,與醫師來往,不過是學習醫理,從無越界之舉。」

我仿佛看到救命稻草。

這哪是大反派,這分明是小太陽!

褚淮之一襲青袍,身姿修長清瘦,仿佛刮來一陣輕風,就要虛弱地倒下。

他將我從地上扶起,蒼白的指節冰冷得不像話。

他背對著家主,輕聲寬慰我:

「阿鶯無罪,何須跪在地上?」

說著,薄唇勾起冷然的笑。

話鋒一轉,矛頭直指跪地的嬤嬤。

「嬤嬤是何時看到少夫人與醫師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

嬤嬤冷汗直冒:「初八那夜,奴婢確確實實親眼所見。

「哦?那夜我身有不適,娘子衣不解帶,徹夜悉心照料我,未曾離開半步。」褚淮之拉緊我的手,給足我安全感。

「府內從無夜間掃院的規矩,嬤嬤又是緣何到我院落,窺我院中事宜?」

嬤嬤臉色瞬間蒼白,啞然。

我也啞然。

那夜,我確實與醫師有來往。

原因是他發現了一味新藥引,欣喜之餘,迫不及待來告知我。

沒想到被嬤嬤偷偷撞見,就成了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7

茲事體大,嬤嬤被罰杖二十,貶做淨房奴役。

我攙扶褚淮之回院落,想為自己做解釋。

他卻松開我的手,輕聲打斷我:「阿鶯不必多言。」

話語間,他微微垂下眼。

眸底掠過無盡的低落與蒼涼。

「我曾說過,阿鶯若是喜歡,未嘗不可。」

「你別多想。」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那夜我確與醫師碰面,不過是因為他發現了一味新的藥引,對你的病情有所幫助。」

他抬眼看我,笑了笑:「是嗎?」

語氣是溫和的,眼底的寒光卻從未消散。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心裡的不安告訴我,這事不簡單。

8

褚淮之是個清心寡欲的人。

似乎對什麼都沒有追求。

嫁給他的第一年,我花了許多時間做考察,跟下人了解他的喜好禁忌。

但無一例外,所有人都給不出答案。

看來,這位病弱少爺在這座戒備森嚴的府邸內,沒有任何存在感。

沒人願意效忠於一個看不到未來的主,而他也習以為常。

我也「理所應當」地擔負起照料他的責任。

希望能借此與他親近一些。

但面對沉默寡言的褚淮之,我實在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緩和我們之間的僵硬氣氛。

所以大多數時候,我們都相顧無言。

9

直至迎來我到這個世上的第一個新年。

我買來紅燈籠裝飾常年冷清的院落,又拿出我拙劣的繡工,繡了個勉為其難看得出來是紅包的繡包。

最後往裡塞了幾枚銅錢。

褚淮之和平常一般,按時上床歇息。

我合上窗戶,點燃燭燈。

燭光充溢整個屋子,驅除陰冷的黑暗,光亮所及之處,皆被暖意取代。

「怎麼還不睡?」他對我的舉動十分不解。

我將烤爐搬進來,將暖氣留在室內。

「我要守歲。」

興許是看不下去我忙活的樣子,褚淮之坐起身子:「我陪你。」

熬到新年的到來,我才拿出繡好的「紅包」遞給他:「新年快樂。」

褚淮之接過以後,問我:「這是什麼?」

「給你的壓歲錢。」我笑著解釋。

「驅除邪祟,保佑平安健康的意思。」

看他一臉茫然,我有些吃驚。

「你……沒收到過嗎?」

褚淮之低下眼,視線落在我繡的「紅包」上,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的繡字。

「不曾。」

不曾有人真心祝福過他。

我對他說:「那往後每年,我都給你送一個。

「願你往後過的每一年都平安喜樂,早日擺脫病痛。」

褚淮之原本清冷的眼眸染上暖意。

「好。

「淮之有個不情之請。」

我疑惑:「什麼?」

他長指捏緊紅包,小心翼翼地問我:「可以隻給我送嗎?」

我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本來我在這世上也沒有第二個能送的人了。

10

回憶到這裡,我終於意識到不對勁。

我的夫君不對勁。

褚淮之根本就沒有我想的那樣無欲無求!

從那以後,醫師再也沒有出現。

府邸內又來了新的醫師,接替他的職位。

眼瞅著發現新大陸。

我懷揣著任務有所進展,馬上就能回家的喜悅。

我瘋狂召喚系統:「系統系統,他是不是快原形畢露了?

「我是不是快能回家了?」

系統冷笑:「你確定?」

我順著他的話,望向不遠處。

站在樹前欣賞落花的褚淮之,微微彎下腰,為婢女撿起落在地上的銅錢。

「這枚可是你的銅錢?」

「多謝少爺,這枚銅錢正是奴婢的。」婢女小臉紅潤,嬌羞地道完謝便匆匆跑開。

我:「……」

拾金不昧……

這能是大魔頭該幹的事?

攻略任務沒有進度,就意味著我永遠也回不了家。

我心存疑慮,決定去試探一下他。

探探這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想著,我抬步走向他,假裝無辜地試探他。

「夫君,院子裡什麼時候來了個新的醫師?

「之前那位呢?」

11

褚淮之素來溫潤斯文,不慍不燥。

看我時眼底常常帶笑,使我如沐春風。

「父親素來疑心深重,府內謠言四起,恐不會留他繼續在府內效力。」

他抬手撿起落在我發上的花瓣,平靜的語氣中透出一絲無辜:「阿鶯可會怨我無能?」

「當……當然不會。」我身體僵了僵,面上發燙,有些無所適從。

褚淮之的長指拂過我面頰,最終停留在我下颌。

俊顏忽然湊近我,幽淡的藥香逼近。

「阿鶯可是在心疼他?」

他眼底掠過一抹失落,用著百般糾結,卻又綿軟無力的語氣對我說。

「如若阿鶯為之心疼,我搏上一命,也要為阿鶯將醫師換回來。」

我有些招架不住,緊張得手抖腳抖,大聲在心裡呼喚系統。

「系統系統!接不住他的戲咋辦啊!」

然而,系統杳無音信。

考驗臨場應變能力的時候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畢生最佳演技,猛地後退一步,掩面哭泣。

「夫君怎麼能這麼想?

「我找醫師,不過是想問清楚那味藥引的用處,好助你早日康復。」

我一邊矯揉造作,一邊倒打一耙。

「你卻誤解為我擔心醫師,分明你也不信我,是不是?」

12

褚淮之愣了愣。

顯然沒想到我會突然鬧這麼一出。

他動了動唇:「不曾不信你。」

說著,又伸手將我拉入懷中,抬手輕撫我的背脊,抱有幾分不確定地問我:

「阿鶯,你心裡當真有我嗎?」

他像個備受冷落的孩童,委屈又無助。

「你感覺不到嗎?」我反問他。

他笑得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淮之自明辨是非起,不曾再感受過真心,曲意逢迎常有。

「上至父母親友如此,下至家僕亦如此,那麼……阿鶯待我,有幾分真情,幾分假意?」

褚淮之語調溫柔,又似裹了層蜜的薄刃。

刺得我背脊生出寒涼。

竟不知該怎麼應對這種局面。

13

不等我回答。

他已經輕笑出聲,用著無比輕松的語氣為我解圍:「不必緊張。

「阿鶯的真心,我不曾懷疑。」

言罷,微風四起,他執起我的手走向室內。

褚淮之的話語舉止,更加驗證了我心中的猜想。

告發我的嬤嬤是二房的心腹,向來跟大房不對付。

盡管褚淮之常年抱病,臥床不起,他們仍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

褚淮之替我說話,無非是想借家主之手除去隱患。

至於為什麼偏偏讓嬤嬤撞見我跟醫師會面。

因為他想除去的人,還有醫師。

可為什麼會是熱心救治他的醫師呢?

因為這個口口聲聲「阿鶯若是喜歡,未嘗不可」的病弱公子,絕不會容許任何不利於他的因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