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室友帶男朋友回宿舍過夜。

為了尋找刺激，他們跑到我床上翻雲覆雨。

誰料學生會突擊查寢，他們被逮個正著。

室友一言不發，讓所有人都誤以為床上的是我。

當晚，第一臨床醫學院院花與男人宿舍激戰的消息傳得人盡皆知。

從實驗室回宿舍的路上，許多人對我指指點點：

「她是不是就是林千意？」

「長得這麼清純，沒想到玩得那麼花。」

「她怎麼從那邊過來？那不是實驗室的方向嗎？」

「艹，她不會是被抓奸，然後想不開準備自殺吧！」

於是，關於我的傳言又多了一條：

第一臨床院花疑似羞憤自殺。

到達宿舍樓時，周遭古怪的眼神變得更加強烈。

我實在沒忍住，拉過一名女生詢問：「你們為什麼都這麼看我？」

那女孩尖叫著掙脫，死命地拍打被我觸碰過的衣料，嫌棄不言而喻。

她旁邊，個子稍高的女生用力地將我推開：「你自己做的腌臜事還問我們？

「真當女生宿舍是賓館啊,帶男人進宿舍做，真不要臉！」

我又疑惑又氣憤：

「我什麼時候帶男人進女生宿舍了？」

我明明才從實驗室回來！

她們沒回答我，扔給我一個鄙夷的眼神，像躲髒東西似的忙不迭地跑開了。

憋著一肚子氣，我回到宿舍。

結果剛開門，室友也用同樣的眼神看我。

閨蜜李瑤瑤目露失望：「千意，你這次真的過了。」

我：「？」

她痛心疾首：「你為啥要挑個我不在宿舍的時間，把我當外人是吧，我自願成為你們 play 的一環！」

我：「？？？」

這狗東西在說什麼？

她笑容猥瑣地貼過來，手在我腰間狠狠地捏了一把，像條狗一樣地在我身上嗅來嗅去，然後感慨：

「啊——這就是被滋潤過的女人的味道嗎？」

你踏馬的，這是福爾馬林的味道！

我給了她一個大比兜，拎起她後脖頸目露兇狠：「說，到底發生什麼了？」

她笑而不語。

那賤樣，我真的很想抽死她。

還是另一名室友開口了：

「千意，下次你還是出去開房吧。」

說到一半她紅了臉：「要是覺得不夠刺激去車裡也行，宿舍還是別了。

「有空把床單洗一下，味、味道有點大。」

單純的宿舍長說完這些話，整個人都快熟了。

我傻眼。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連忙跳上床鋪。

就見原本平整的被單和蓋被皺皺巴巴，特別是被單，亂得不成樣子。

因為是深色的緣故，中間有塊水漬極為明顯。

至於舍長說的味道……

我被實驗室腌入味了，聞不出。

跳下床，我臉色很不好看：「誰上我床了？」

綜合之前的所有信息，我還有啥不懂的？

有人在我床上發生關系了！

李瑤瑤和舍長面面相覷，震驚地望向我：「不是你？」

我點頭。

二人面色瞬間沉下來。

她們打開手機給我看。

此時，無論是學校論壇、微信群還是朋友圈，全都被學生會查寢發現我床上有人「打撲克」這件事刷屏。

李瑤瑤突然驚呼：「我靠，事情好像鬧大了。」

隻見我的名字赫然出現在論壇的置頂。

標題和內容都噱頭滿滿：

【林千意，你對得起你的男朋友嗎？

【宿舍門事件當晚，女主角林千意的正牌男友正在宿舍和室友一起打遊戲，所以請問，那個男主角是誰？】

下面配有一張我男友葉臻打遊戲的照片。

昨晚十一點發的帖子，距離現在不到十個小時，評論已經超過 500 條。

吃瓜群眾如同聞見血腥味的鬣狗，一窩蜂湧上來：

【我去，這瓜竟然還有後續。】

【這意思是林千意劈腿了？】

【我早就覺得這女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之前就看見她跟一些男的勾勾搭搭的，果不其然，公交車一個。】

【我隻想知道那男的究竟是何方神聖，竟然能撬葉臻的牆腳。】

【是不是葉臻不行啊？滿足不了我們的林院花。（狗頭表情）】

【笑死，還院花呢？欲花吧。】

【有人有林千意微信嗎？推一下，這麼飢渴的女人，我感覺我也能玩一次。】

【樓上勇士，不怕得病嗎？】

各種汙言穢語。

他們煞有其事地編造了許多故事，將我塑造成了一個人盡可夫的蕩婦。

我氣得發抖。

李瑤瑤更激動，抓起手機就「啪啪」地打字：

【造謠必死，帶男人回宿舍的根本不是千意！】

立刻有人回復：

【哎喲，還有人幫婊子洗呢。】

【給爺整笑了，被抓奸在床都能洗不是本人，我說哥們兒，別當舔狗把腦子舔掉了。】

惡意撲面而來。

【是別人爬到千意床上，千意昨晚在實驗室做了一晚上的實驗。】

李瑤瑤氣哭了，邊哭邊打字。

隻是話還沒發出來，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葉臻，我的男朋友。

「李瑤瑤，林千意在哪兒？」

聽筒中傳出男人憤怒的聲音。

戀愛半年，這還是我第一次聽他叫我全名。

這句話傳遞出一個信息：

他不信我。

苦澀漫上心頭，幾乎是瞬間，委屈與憤怒淹沒我的感官。

其他人不了解我為人也就算了，他葉臻難道還不清楚嗎？

室長安慰我：

「別生氣，男人好面子，自己女朋友被爆出這麼一檔子事，他情緒不好很正常，你跟他解釋解釋。」

思索了一會兒，我覺得有幾分道理。

到底是我這邊出了事，不該對他太過苛求。

然而，就在我平復好心情，準備和他好好地解釋一番時，聽筒中傳出歇斯底裡的罵聲：

「我他媽問你林千意那個婊子在哪兒，說話！」

解釋的話卡在喉嚨裡。

這一刻，我如遭雷擊。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心髒一下一下地抽著疼。

話從在乎的人口中說出才最傷人。

網上那麼多汙言穢語我隻是憤怒，可葉臻的一句話就讓我心碎。

痛苦與怒火交織，我奪過電話：「葉臻，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

之前隻要我一發脾氣，葉臻就會放軟聲音哄我，但這次，他吼得比我更大聲：

「老子把你當女朋友，你把老子當接盤俠。林千意，給老子戴綠帽子，你是第一個。」

憑著捕風捉影的流言，他毫不猶豫地宣判了我的死刑。

哪怕我告訴他我昨晚在實驗室做了一晚上實驗壓根兒沒回宿舍，他也覺得我在狡辯。

「做實驗？什麼實驗？人體交流實驗嗎？實驗什麼樣的姿勢最舒服？實驗什麼樣的玩法最刺激？

「之前一直不讓碰我還以為你是什麼清純玉女，結果在我這兒裝，在別人那兒浪是吧。

「賤人。」

他一字一句，將我踩進泥裡。

我哭著哭著突然笑了。

原來在他眼裡，我竟是這樣一個人。

「沒腦子的蠢貨，分手。」

扔下這句話，我果斷地掛了電話。

沒給我喘息的機會。

這邊電話剛停，又一通電話打進來。

輔導員語氣嚴肅：「李瑤瑤，千意在宿舍嗎？叫她來我辦公室一趟，昨晚的事情影響很不好，弄不好可能會得處分。」

我和輔導員關系不錯。

她都這麼說，那意味著事情真的大條了。

唯唯諾諾換不來清白，有用的隻有發瘋。

接過電話的我放聲大哭：「嗚嗚嗚，老師，我不想活了！我昨晚辛辛苦苦地在實驗室做了一晚上實驗，結果一回來就聽說有人帶男人到我床上為愛鼓掌。

「現在到處都在傳我是個蕩婦，我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

「我受不了了，是不是自有自殺才能證明我的清白！」

邊說我邊用拳頭「哐哐」地砸床。

猛烈的撞擊聲傳遞過去，輔導員立刻坐不住了。

音調陡然拔高：「有事好好說，你不要做傻事！」

大學輔導員，不怕學生成績差，就怕學生鬧自殺。

我趁熱打鐵：「那你幫我弄到實驗樓那邊的監控。」

保衛科不給學生調監控，我隻能利用老師的力量。

通話結束。

我先是對著床錄了段視頻，然後把床單用密封袋裝好，將手機開機。

已經充到 20％的電量足夠我打出去一則報警電話。

可當我按下 110 的號碼，手即將觸上灰色的撥打鍵，一道人影猛然將我撞開。

手機脫手，屏幕撞擊到地面，鋼化膜碎裂。

我身體撞上鐵制的床架，疼痛刺破皮層直達骨骼。

「嚴筱，你有病吧！」

嚴筱，我們四人寢的最後一人，昨晚唯一有可能待在宿舍的人。

她慌張地撿起手機，看見已經跳轉到桌面的手機界面，長舒一口氣。

直到這時，她才想起有必要向我道聲歉：

「千意，對不起啊，我不小心絆了一腳。」

明豔張揚的濃豔美女，做起內疚的表情來是別樣的引人憐惜。

她總是這樣，明明是自己做錯了事，卻表現得比誰都委屈。

但不得不說，很多人就吃這一套。

比如曾經的我。

尤記得大一剛開學時，我和她關系最好。

嚴筱性格黏人，會撒嬌。

我這人最吃的就是美女撒嬌。

當時真的是有什麼好事都想著她。

後來是怎麼疏遠的呢？

是聽見她在背後說我壞話，還是看見她偷偷地勾引我男朋友？

太多了，我記不清。

離開是一件件小事的積攢。

過往嚴筱的所作所為，讓我想不懷疑她都難。

胳膊和側腰還疼得厲害，我望著嚴筱，單刀直入：「昨晚帶男人上我床的人是不是你？」　　

嚴筱臉上劃過一道很明顯的慌亂，不過轉瞬即逝。

她捏著衣袖，泫然欲泣：

「那是你的床，我怎麼可能會去你床上？我知道你不太喜歡我，但也不能這樣汙蔑！」

我冷哼：「是嗎？那你可以報警告我誹謗。」

嚴筱愣住，臉上的委屈就要維持不住。

她咽了口口水，緊張地提高音量：「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無理取鬧嗎？警察那麼忙，這點小事，沒必要浪費警力。」

她竭力地想要打消我報警的想法，我偏偏不讓她如意。

「你不報我報。」

「不用！」

推搡之間，嚴筱將我手機砸到地上。

害怕沒壞，又一腳跺了上去。

直到確定無法使用，才釋然地勾起唇角。

「你看你搶什麼搶，摔壞了吧。」

那暗爽的小表情，給我氣笑了。

真是天使投資人，這手機我很早就想換了。

還有，這傻子該不會以為砸了我的手機，我就沒法報警了吧？

「千意，給。」

李瑤瑤將手機遞給我。

撥號頁的號碼赫然是——110。

此刻，嚴筱的表情隻能用精彩來形容。

一陣青一陣白第一次在現實中有了直觀的體現。

當接線警察說已經做好記錄，提醒我們準備好證據前往最近的派出所時，嚴筱突然朝我跪下。

她扯著我的褲腿，哭得聲嘶力竭：「千意，我知道錯了，是我男朋友逼我的，我也沒辦法。

「你不要報警好不好？要是讓學校人知道是我，我還怎麼活啊！」

她的眼裡，是對預設裡灰暗未來的恐懼。

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現在，就站在她恐懼的那個未來。

瑤瑤脾氣爆，直接破口大罵：「你怎麼活？你有沒有想過千意要怎麼活？

「真特麼賤，還男朋友逼的，你不同意他還能把你抬到床上去？

「敢做不敢當的垃圾。」

老好人舍長則是嘆息：「筱筱，你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

嚴筱越哭越響，抽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舍長不忍，提議道：「千意，筱筱也不是故意的。你解釋清楚昨晚的不是你，但不說具體是誰，成不？」

我反問：「所有她造的孽，全讓我一個人受了是嗎？」

她做的壞事，我挨罵。

然後我費時費力地去澄清，還不能把她爆出來。

憑什麼？

這從頭到尾，最委屈的難道不是我嗎？

我做錯了什麼？

我為什麼要替一個害我的人遮掩？

如果不是嚴筱，我現在會躺在床上好好地補覺，而不是在這頂著各種蕩婦羞辱，努力地去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沒她那麼會哭，所以我活該被欺負嗎？

越想越氣。

我踢開嚴筱，麻溜地收拾東西出門。

迎面撞上輔導員。

她告訴我監控已經拿到，學校會幫著出一則聲明。

可我問她要錄像時她支支吾吾：「這東西比較敏感，不能給你。」

敏感什麼？難不成也有人在實驗室偷情？

凝視著輔導員，我內心一片冰涼：「除了聲明呢？那些造謠的人要怎麼處理？嚴筱和她帶回來的那個男人要怎麼處理？不痛不痒地警告一聲嗎？」

輔導員：「學校會有自己的考量。」

好官方的回答。

我不該指望他們的。

棒子隻有打到自己身上才會疼。

學校最在乎的，從來都隻是學校的名譽。

為了維護名譽，無論學生受到怎樣的傷害，他們處理起來永遠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比起懲戒加害者，擺平受害者似乎更加容易。

這操蛋的世界！永遠都是受害者在妥協。

憑什麼！

別人妥協，我不妥協！

這次，我要跟他們硬剛到底！

報案和做公證花掉了我整整一天的時間。

回學校是六點半。

七點有堂選修課，我索性直接去了教室。

走進教室的剎那，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

幾十雙眼睛向我投過來。

有鄙夷，有玩味，更多的是看戲的興奮。

「哎喲，寢戰姐來了啊！」

隨著卷發男生的一聲喊，整個教室哄堂大笑。

有男生衝我吹口哨：「林欲花，宿舍試過了，要不要課後跟我在教室裡試試？」

霎時間，起哄聲山呼海嘯。

動靜太大，隔壁教室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

看見是我，紛紛呼朋引伴，不一會兒，教室內外被圍得水泄不通。

他們歡呼著，把對女性的羞辱當成一場盛大的狂歡。

人群中間，我緊緊地握著拳頭。

有那麼一瞬間，我氣得想哭。

但我忍住了。

眼淚換不來尊嚴，戰鬥才能。

我走到那男人旁邊，抄起書對著他腦袋就是一個暴扣：「不用等到課後，我現在就弄死你。」

我出手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男人足足地愣了三秒，反應過來時怒吼著想要揍我。

結果被我一腳踹翻凳子，摔了個狗吃屎。

「臭婊子，竟然敢打我兄弟！」

旁邊的黑衣男人揪住我衣領，沙包的拳頭就要落下，幾名女生尖叫著將他推開了。

霎時間，有人拉架，有人起哄，還有人拿起手機開起了直播。

亂作一團。

突然，一名俊秀青年拍桌而起。

「林千意，你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

他失望地看著我，滿臉羞憤。

這神經誰啊？

哦，原來是我的傻叉前男友葉臻。

我沒看錯的話，他剛才一直都坐在下面。

看著我被人羞辱，沒有一點反應。

這時跳出來指責我丟人，他當自己是誰啊？

他有什麼立場？

小醜一樣，可笑至極。

我翻了個白眼，轉身走上講臺。

拍拍話筒，很好，能用。

「我在這裡，是想提醒一下張奕、薛曉悅……你們十三個人，準備好收法院的傳票吧。」

每說一個名字，我就在黑板上寫下他們的名字。

寫完時，紅色的粉筆字覆蓋了整面黑板。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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