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駱心動

第1章

在我跪著被我爸打手板心的時候,來了一個很酷的女人。


她從豪車上下來,一腳踹爛了我家的門,將我抱起摟在懷裡。


女人冷著眼扔了我爸一張卡:「賠你那破門,夏駱我帶走。」


她帶我住進了豪宅,非要當我幹媽。


送我上學的第一天,她盯著一個高個子男生看。男生剪著一頭板寸,懶散地背著包,他是我們學校最難管教的人物。


女人抽了一口煙,嘴角勾起,抬手指著男生:「信不?那家伙暗戀你。」


1


「夏駱,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你現在懶到連飯都不做了?我回家連口熱的都吃不上,手伸直。」


「啪!」


木棍落在我的手心,聲音清脆。


周圍的鄰居聽見聲響出來看熱鬧,卻沒一個人敢幫我說話,因為我爸是個賭鬼,且性情暴躁。


打我是家常便飯的事。


「今天放學我被留下來畫板報了,所以回來晚了,沒來得及做晚飯。」我跪在地上,手伸著小聲為自己辯解。


「啪!」又一棍子落下來。


我爸喝了一口酒:「是畫板報重要還是給你老子做飯重要?本來就是賠錢貨,還 TM 這麼不懂事?你媽也沒給老子留個香火,就留了你這麼個拖油瓶,要不是帶著你,老子早就娶上新婆娘了。」


說著又一棍子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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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他賭輸了錢,心情不好,落棍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氣。


我的手心被打出了血,看起來有點嚇人。


「辦板報是班上的任務,每個人都會輪到的,下次我不會回來晚了。」


手心火辣辣地疼,但我一點也不敢躲,因為躲了會被打得更慘。


2


我媽在生我的時候虧虛了身子,沒錢買東西來補,剛生完我就被爸爸叫出去做活。


後來身子越來越差,明明還沒 30,就已經蒼老得不成樣子。


每次我爸喝著酒,喝著喝著就會突然將酒瓶砸向我媽:「你能不能打扮下自己?老子當年娶你是因為你好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老子看了都煩。」


我媽抹了把額頭的血,低聲哄我睡覺。那時候,我是媽媽最後的底線。


如果我的媽媽還在,我想她一定是愛我的,絕對不會讓我爸這樣打我。


我是在 5 歲的時候失去她的,她生了場大病,家裡的錢被我爸管著,他不願意拿錢出來。


那時候我還太小,隻知道媽媽疼,得去醫院。


我跪在地上,鼓起勇氣拉著爸爸的褲腳央求他:「爸爸,你帶媽媽去買藥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了,媽媽好疼。」


我爸看了眼床上疼得身體扭曲的媽媽,不耐煩地將我踢得好遠:「什麼病就去醫院,這點疼都忍不了,別人都沒她這麼嬌貴。」


說完,他對著鏡子整理了衣服出去了,今天他約了朋友打牌。


3


媽媽越來越疼,她拉著我的手,不甘心地流著眼淚。


那是我第一次見媽媽哭,也是唯一一次見媽媽哭,她從不在我的面前掉眼淚。


她一邊哭一邊給我道歉,對不起說了好多遍。


她一遍又一遍摸著我的頭,手指小心地撫摸我的眉眼,她嘴裡一直在小聲說:「駱駱怎麼辦,以後你怎麼辦?都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你以後要怎麼活?我的駱駱以後要怎麼活?」


她的眼淚滴在了我的手上。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她濃烈的不甘,明明我還那麼小,可我就是感覺我快要失去什麼了。


外面的天越來越黑,媽媽開始變得安靜了,隻是拉著我的手越來越緊。


漸漸的,她沒了呼吸,胸膛不再起伏,我的媽媽是活活疼死的。


天快亮的時候,我爸回來了,他身上帶著酒氣。


叫了好幾聲想讓我媽起來去給他做早飯。


床上沒動靜,他皺著眉開始罵,我放下媽媽的手小心開口:「我來給你做,別打擾媽媽。」


五歲的我哪會做什麼飯,我爸一把把我推開,不耐煩地踢了我媽好幾腳。


當觸感不對,他才意識到什麼,不敢信地蹲下身探媽媽的鼻息。


他被嚇得一個踉跄,酒好像醒了一大半,他不甘心地又叫了媽媽幾聲,聲音帶上了哭腔。


「怎麼會?怎麼會?就這麼離開我了嗎?」


那一刻他好像變得很頹廢,我猶豫著,小心走過去像媽媽哄我一樣拍著他的後背。


我爸第一次將我抱在了懷裡。


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他哭,給了我一種或許他也是愛我媽媽的錯覺。


可沒過多久,他帶著新的女人進了門。


4


我很乖,從不鬧脾氣。


除了這個不算家的家,我無處可去。


幾年裡我爸換了一個又一個女人,但他爛賭,最後沒一個女人願意跟他。


名聲變得越來越差,他便把所有氣撒在了我的身上:「都是你這個拖油瓶,隻要我帶著你,哪個女人願意跟著我?」


看著他的臉我不辯駁,不就是一頓打嗎?忍忍就過去了,反正我習慣了。


他的棍子落在我的身上,我一聲不吭。


再疼我也不會哭,我怕天上的媽媽會聽見。


走的時候她在擔心我怎麼活,命是她給的,我不會讓我的命搭在其他任何人手裡。


因為記憶裡的媽媽實在太過美好,所以這樣的環境下我仍在健康地活。


這個世界應當是精彩的,我爸他代表不了任何人,我不應該因為他對這個世界產生質疑。


我對未來仍抱有幻想。


5


十幾歲後,我做的事便越來越挑不出錯處,我爸便很久沒有打我,時間久到我身上的傷快好完了。


沒能及時做晚飯,這是上高中以來第一次被他打。


那天畫完板報回來,遠遠看見他坐在門口等我,手上拿著那根很久沒用的棍子。


我的腳步隻頓了一下,便繼續走過去,我知道前面有什麼在等著我。


我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筆直,手心被打得皮開肉綻。


我沒有在意有多疼,隻是在想手被打成這樣,明天畫不了板報了。


在棍棒又一次要落下來的時候,院子裡的門被人從外面踹爛,發出劇烈的響聲,把我爸嚇得猛地抱住頭蹲在了地上。


我沒敢起來,跪著轉頭看,一個穿著夾克很酷的女人站在院門口。


外面停滿了豪車,女人穿著高跟一步步走進來。


我爸一看就知道對方是有錢人,他不敢惹,隻能硬著頭皮問:「你,你誰啊?」


女人眼神沒給他一分,她帶來了十幾個保鏢,她向身後的人勾了下手指,保鏢立馬遞了一個棒球棍。


女人活動了下手腕,叼著煙,就這麼當著我爸的面將我家裡的東西砸得稀爛。


幾個保鏢將我圍成了一圈,怕瓦礫砸到我。


砸完後,女人將棒球棒帥氣地一扔,甩了下自己的秀發。


我爸反應過來也顧不上害怕想要上前理論,還沒靠近女人就被兩個保鏢抓著胳膊攔下。


女人走到我爸面前,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然後一拳打在了我爸的腹部,用勁兒太大把自己打疼了。


我爸吃痛得大叫:「你是誰?憑什麼打我?」


女人對著我爸很得意地笑了一下:「就是想打你。」


我爸氣得漲紅了臉,女人向我走來,脫掉衣服給我披上:「天涼了怎麼還穿這麼少?穿我的。放心,我給你出氣了。」


女人取下墨鏡,蹲下身認真地看了我好多眼。


良久她嘆了口氣,眼裡的心疼愈加明顯。


她將我扶起來,一把摟在懷裡,將我往外面帶。


我爸在後面掙扎得厲害,奈何保鏢禁錮著他,他動不了一點。


女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隨手扔了張卡給他:「賠你的這些破爛,夏駱我帶著。」


卡打在我爸的臉上,我爸掙扎得更厲害:「夏駱,我是你老子,你以後還得給我養老,你敢走?」


我看著他,女人牽我的手更緊了,她輕聲細語:「小乖,跟我走。」


我愣愣地問著她:「您是?」


她抬手小心將手放在了我的頭頂,動作很輕地揉了揉我的腦袋。


「我叫林淺,要做你媽的人。」


6


她帶我住進了豪宅,35 歲的她非要當我幹媽。


家庭醫生將我的傷口處理好時已經很晚了,我被林淺拉著坐在了餐桌前。


我看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這麼多肉,是我過年都不敢想的。


我局促得不敢動,但林淺似乎比我更緊張。


她站起來,手在褲子上搓了又搓才向我伸出手:「那個,駱駱啊,我生平第一次給人當媽,有什麼不會的地方你教教我。」


那一晚,我有了自己的房間,房間裡的床好軟,我一夜沒舍得睡著。


第二天天亮,別墅裡的阿姨來我床頭放了一身全新的校服,是我們學校的校服,我的尺寸。


旁邊有張紙條,上面寫著:


小駱的新校服,記得換上哦——林淺。


我沒穿過全新的校服,從小學起,我的校服便都是高年級同學不要的,然後我來撿著穿。


這是屬於我的新校服啊,我掐了掐自己的胳膊,會疼。


靠,真的不是夢。


我不敢信地摸了一下又一下,穿上後走路都小心了幾分。


推開門,管家笑著對我說:「林夫人在門口等小姐。」


別墅門口,林淺靠在一輛黑色機車旁,手上把玩著金屬打火機。


視線觸及到我時,她笑著誇了我一句:「很漂亮。」


我極少得到過誇贊,這三個字一下讓我不好意思。


林淺摘下墨鏡,隨手丟給了管家,長腿一跨,啟動了黑色機車:「駱駱,上來,我送你去上學。」


林淺眼裡躍躍欲試,仿佛能送我是一件很興奮的事。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送我去上學?


嘴巴不受控制地一癟,我從來沒被人送過,多遠都是自己走著去。


這對我來說太有吸引力,好想坐,但我不敢再麻煩林淺。她能收留我一晚我已經很知足了,不能這麼不懂事。


林淺見我杵著沒動,嘆了口氣,直接走過來,一把把我抱上去。


戴著頭盔的她說話聲音悶悶的:「小孩子想那麼多幹嘛?以後別給我客氣。」


坐在機車上的我還沒反應過來,耳尖一下紅了,她給我戴上頭盔,拉過我的手圈住她的腰:「抱緊了。」


機車的轟鳴聲振動著我的耳膜,怪不得她要讓我抱緊,車速太快,我害怕得差點把她車後座給她摳爛了。


7


林淺察覺到我的害怕,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機車的速度,我把她的腰抱得更緊了。


到學校的時候,我臉白了一個度。


林淺笑著扶我下來:「膽子還是那麼小,怎麼還不敢坐機車?」


我小腿打著顫下來,在心裡反駁,還?明明我是第一次坐的。


林淺將我滑落肩膀的書包重新背好,然後塞給我了一個新手機:「裡面存了我的號碼,有事兒要給我打電話,好嗎?」


這麼貴重,我害怕得不敢拿,話剛想說出口,林淺握住我的肩膀,將我轉了個方向:「你們學校的男生很帥啊。」


她盯著人群裡最高最顯眼的那個男生瞧。男生剪著一頭板寸,懶散地背著包,鼻梁高挺,目光淡淡的,看起來很兇的樣子。


他叫顧賴,是我們年級常年的第一,也是我們學校最難管教的人物。


因著他的家世,學校的校長也是把他當祖宗一樣供著。


我忙收回目光,不敢看久了,他打架可兇了。


林淺抽了一口煙,嘴角勾起,直接抬手指著顧賴:「信不?那家伙暗戀你。」


8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忙摁下她的手:「您別亂說,我,我,我先去上學了,您騎車注意安全。」


我可以說是逃開的,便沒注意到林淺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等我坐到位置上喘氣,才發現手上還捏著林淺給我買的新手機。


怕把它弄髒了,我把它小心地收進書包裡不敢拿出來用。


託林淺的福,一整個上午,「那家伙暗戀你」這幾個字一直在我腦袋裡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