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你到白頭

第4章

我眉毛一挑,推開他,不耐煩的說道:「大家都是男人!誰不知道誰啊,殿下別跟我玩這欲擒故縱的遊戲,過了這村兒可沒這個店了。」


我不耐煩陪他磨磨蹭蹭,轉身要走。


太子卻勾住我的腰,將我推在了床榻上,惡狠狠的說道:「程運,你對孤能不能有些耐心。自小到大,都是我哄著你。我說你兩句,你能躲孤三天,要孤費盡心思才能哄回來。」


我想了想,有了些許的愧疚,在太子的臉頰上啄了啄,眨了眨眼睛說道:「殿下,我哄哄你,你可開心。」


太子的臉蹭一下子就紅透了,扯過被子將我們兩個罩了進去。


沒過一會兒,我興奮的說道:「殿下你真的不行啊!在冷宮的時候,我就懷疑了,沒想到現在驗證了。诶诶诶,我……唔……」


「閉嘴!」


08


三皇子謀反被查,猶自掙扎,竟然逃出天牢聯合京中禁軍,意圖弑君。


那一晚,京城緊閉城門,家家戶戶寒蟬若驚。


許多世家門閥,被叛軍衝殺。


那一晚,我跟在祁爭身邊,站在城門上俯瞰這人間煉獄。


祁爭緊握著我的手,輕聲說:「自今日起,算是徹底斬斷了世家門閥的根基。程運,這煉獄,你終究是要陪著孤走一遭的。」


自前朝起,世家門閥林立,朝堂之上不見白衣隻見貴族。


民間田地被世家用各種名義侵吞,就算戰亂紛爭,百姓名不聊生,也動搖不了世家根基。


誰當皇帝無所謂,三姓五族永遠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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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繼位以後,鐵血手段實行了一些政令。


奈何上到朝廷,下到地方官員,十之六七都是世家根系,根本無法徹底慣行政令。


借著三皇子謀反的由頭,一把火將世家根系燒了個幹幹淨淨。


叛軍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那一夜,三皇子被誅殺,皇上病逝,太子榮登大位。


群臣山呼萬歲,祁爭牢牢地牽著我的手,並肩而立接受滿朝文武朝拜。


那場景,一如當初在牡丹園,他拉著我,看著各個世家貴女跪拜謝罪。


09


祁爭登基以後,百廢待興。


一直到他登基的第三年,才開始籌備大婚事宜。


祁爭對外宣稱,程家從龍有功,冊立程家嫡女程芸為皇後。


我聽著直翻白眼兒,程芸,程運,長眼睛的都知道他在胡說八道。


偏生祁爭為帝三年,早就成了鐵血帝王,誰都不敢在他的婚事上置喙。


可憐我的小表妹櫻桃,剛剛十二歲,以為我還是男兒身,隻是為了皇上不得不忍辱負重,男扮女裝嫁進宮中。


妙語姐姐入宮做了女官,幫我料理後宮之事。


我出去遊玩兒時,便穿著男裝做侯府小公子程運。


回到宮裡換上宮裝,搖身一變成了當今皇後。


有一日我在外喝花酒忘了時辰,踩著宮禁的坎兒衝了回去。


進寶守在寢宮門口,哭喪著臉道:「娘娘,陛下已經等候您兩個時辰了。」


我略略心虛,趕緊脫了沾滿脂粉的袍子丟給他,然後走了進去。


祁爭坐在書桌前看書,聽到動靜冷眼瞧我。


我鑽到他懷裡,摟著他脖子親他。


祁爭推開我的臉,壓抑著怒氣:「程運,你自己好好想想,犯了什麼事!」


我琢磨了一圈兒,試探道:「我今日就是多花了一些銀子捧花魁,摟著歌姬多喝了點酒,順道去賭場消磨了一下時間,別的事兒,再沒有了。」


祁爭的眉頭挑起來,冷笑道:「你過得倒是自在!」


「也沒那麼自在!」我伏在肩頭嗚嗚假哭起來,「那個劉御史啊,前些日子勸我做個賢後,為你選秀,為皇家開枝散葉。你不知道,我頂著多大的壓力,整日聽他們罵我善妒,把持後宮,魅惑皇上。」


祁爭臉色沉下來,怒道:「進寶!宣劉璠進宮!朕倒要聽聽,他是怎麼在皇後面前嚼舌根的!既然那張嘴不想要了,便縫上!」


「诶诶诶,不用了。我早就讓暗衛把他養在外面的女人,都丟到了他府上,現在他家夫人氣的要和離。」我趕緊扯著祁爭的袖子說道:「他半數家產都是劉夫人的嫁妝,往後劉璠隻能喝西北風了,肯定沒空管我的闲事了。」


祁爭這才怒氣消了一點,又說道:「今日王侍郎進宮求朕賜婚,想讓他的女兒嫁給承恩侯嫡子程運,你說說,什麼時候惹下的這風流韻事?」


額……我整日在外面遊玩兒,這個女人給我丟帕子,那個女人給我丟香包的,我哪裡記得那麼多。若是姓王,莫不是前些時候陪我娘去進香,無意間救了一個被毛賊欺負的姑娘?


我不太確定,隻能看著祁爭。


祁爭嘆了口氣,摟著我,半晌又道:「程運,你……你是不是覺得朕不能讓你快活,才整日出去喝花酒,拈花惹草尋樂子。」


「不是……」我漲紅了臉,嘀嘀咕咕的說了兩句。


祁爭低聲說:「很累嗎?可是每日清晨,你總喜歡往朕懷裡鑽,朕忍不住。」


「那就分房睡!」


「不行,朕退一步,五日四次。」


「五日兩次!不能再多了!」


我跟祁爭吵嘴的時候,傳來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皇上,奴才還要宣召劉御史嗎?」


我們齊齊一看,進寶竟然跪在地上!


剛剛吵嘴的話,豈不是全讓他聽到了。


進寶被這瞬間的安靜嚇到了一樣,也沒等祁爭說話,埋著頭就溜走了。


我憋了一下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祁爭,進寶肯定覺得我們倆特別傻。」


祁爭用額頭碰了碰我的額頭,一本正經道:「他敢!」


我一個心軟,又被祁爭折騰了一夜。


剛剛睡著,就被祁爭搖醒了。


「程運,你忘了什麼事兒?」祁爭撓著我的下巴,不讓我睡。


我困得不行,硬撐著翻身抱住他,含含糊糊的說:「我愛你!愛祁爭這個黑心肝的傻子!好了,可以讓我睡了吧。」


自那晚換上女裝去找祁爭,我便夜夜要同他說這三個字。


祁爭說,程運,我知道你對我隻有三分愛意。可是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


祁爭,我在皇宮長大,其實見慣了人情冷暖。


我也曾想過,若是我遠走江南,你獨坐東宮,該有多冷。


所以朝著你走過去,我是有幾分情願的。


這一生, 若你不負我,我便許你到白頭。


10 祁爭番外


我生來便是太子,我母後冷豔聰慧,冠絕六宮。


隻是這榮寵,她向來不稀罕。


我年幼時並不明白,我母後已經擁有了這麼多為何不愛笑。


後來我才知道,她曾經見過更廣闊的天地。


父皇是天下至尊,後宮之中妃子不多,一月之中有二十多日都陪著母後。


她很少笑,也對父皇並不熱切。


縱然這樣,父皇還是把這世間最好的一切捧在她面前。


有一次我母後生辰禮,嫻貴妃帶著後宮妃子來給母後賀壽。


嫻貴妃言語之間,刺母後出身卑微,根本不配做皇後。


其他幾個妃子,也跟著冷嘲熱諷起來。


我母後隻是看著她們一笑,起身離開了。


後來那幾個從嘲笑母後的妃嫔,全被父皇施以極刑處死。


嫻貴妃是當朝首輔之女,卻脫簪請罪,跪在中宮自扇耳光。


我原以為母後會開心,她卻跟我父皇大吵一架。


「都是可憐人,何必跟她們計較。」


我父皇怒道:「她們是可憐人!我又何嘗不是!我盼著你跟我計較,可你這些年可曾正眼瞧過我一次?玉卿,我還能捂熱你這顆心嗎?」


那時,我才五歲,並不懂他們之間洶湧的愛恨。


過了沒多久,母後特別開心的跟我說,承恩侯夫人有了身孕。


那段時日,是她最開心的時候,父皇也跟著高興。


承恩侯夫人還沒生,便有源源不斷的賞賜送到程家。


父皇說,若是得男,便做我的肱股之臣,若得女,便冊封為太子妃。


一時間,承恩侯府盛寵不衰。


等到承恩侯夫人生產那日,我們全都聚在了程家。


過了好久,嬰兒呱呱墜地。


母後走出來說:「是個男孩兒,取名程運。我啊,希望阿運一輩子幸運常伴,無憂無慮。」


我略略失望,卻還是打起精神說道:「母後放心,兒臣一定讓程運一生無憂。」


侯夫人常常帶著程運進宮,他粉雕玉琢十分可愛,母後常常抱著他玩兒。


後來……


我至今難以忘記,我母後死那日。


她中了毒,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兒,不停的吐血。


「玉卿!常玉卿!你這是在報復我!你分明能辨別出那碗粥有毒,可你還是喝了!」父皇悲痛欲絕,抱著母後的手都在顫抖。


母後按住父皇的手,慢慢說道:「嘯北,世家一日不倒,百姓一日不寧。我的死,是你動手的好機會。除掉首輔的左膀右臂,往後你的路,祁爭的路才更好走。」


「我死後,你一定要盛寵嫻貴妃,迷惑首輔一族。你要找個借口,打壓榮家。圓圓會聽我的話,讓榮氏一族假意扶持三皇子一脈,為祁爭鋪路。」


「嘯北,我從不後悔輔佐你走到今天。你掌權天下,少不了疑心權臣。我把麒麟衛留給了圓圓,你莫要猜忌,將年少摯友全都推開。」


「我的死訊傳出,啟賦必定恨透了你,甚至會勝出謀反之心。你去找他,跟他說時機成熟之時,會定下祁爭跟妙語的婚事。他若是知道這是我的遺願,必不會再生異心,拼死也會守護祁爭。」


她明明已經氣若遊絲,卻還是有條不紊的忍著痛苦說了這些話。


我跪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向體弱多病,不愛言語的母後,竟然能夠為父皇出謀劃策。


短短幾句話,就牽連到了首輔,蘇國公,承恩侯府,大半個朝堂!


「祁爭,答應母後,往後不論發生什麼,都善待阿運,承恩侯府,可好?」母後撫摸著我的臉頰,垂淚笑道。


我沒有來得及回話,她已經閉上了眼睛,再無聲息。


那晚,我父皇一夜之間兩鬢斑白。


而我也知道了他們之間恩怨情仇,我母後竟然是赫赫有名的玉面軍師常玉卿。


父皇說,母後給我取名祁爭。並不是爭奪的爭,而是掙脫的掙。


她這一生,都想掙脫皇宮這個牢籠,回到屬於她的自在江湖。


父皇決心對世家門閥動手,為了保護我,將我關進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