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駐月亮

第2章

我背靠在門上。


走廊是傅時沛和俞傾的交談聲。


「她這個落魄的樣子,現在出現在你面前,論誰看來,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你如果沒有現在的地位,她會來找你?」


傅時沛沉默了一瞬才接話。


「我看得出來,她沒有騙我。」


隨即又自嘲地笑了一聲,很淡。


「退一萬步說,她就算是為了錢,隻要能留在我身邊,」


他聲音很輕,「也可以。」


我鼻子猛地酸了一下。


我認識的傅時沛是個很驕傲的人。


即便在三年前,境況最困難的時候,他也從未給任何人低三下四。


「傅時沛!」


「你這三年拒絕各種女人,就是在等她吧?」


「即便她當面說扔下你就扔下你,你也非她不可嗎?!」


傅時沛沒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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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傾氣急敗壞,「你會後悔的!」


「我敢保證!你會被她再傷害一次。」


俞傾對他的感情依舊沒變啊。


高跟鞋噠噠的聲音漸遠。


傅時沛回來時,我正坐在沙發上看他。


靜靜地端詳著。


恍惚覺得,我似乎欠了他三年。


6


傅時沛最近很忙,幾乎都在連軸轉。


我還沒來得及跟他講講這三年我的情況和舟舟的存在,就接到了顧孟和的電話。


「寧繪,舟舟適配的骨髓找到了。」


我按捺住喜悅,迫不及待趕到醫院。


生怕這隻是一場夢。


一番確認後,舟舟的未來終於看到希望。


顧孟和跟著我到了病房。


我輕輕躬身抱了下舟舟,任由眼淚充盈眼眶。


「媽媽,不哭。」


與此同時,病房門被推開。


傅時沛忽然出現在這裡,怔然地站在門口,看著舟舟。


顯然聽到了那聲媽媽。


他走近,一瞬不眨地凝視著舟舟。


半晌,隻問了一句。


「你幾歲了?」


舟舟乖乖回答,「兩歲。」


我反應過來傅時沛誤會了什麼。


我看著傅時沛瞬間紅的眼眶,有些猝不及防。


我該怎麼告訴他……


舟舟不是他的孩子。


6


安撫下舟舟後,我跟著傅時沛回到車上。


言簡意赅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傅時沛立刻轉過頭來,沉沉地盯著我。


「也不是我的......」


我扶額笑了一下,給他簡短地講完這個故事。


和傅時沛分手後,我很快搬到另一個城市生活。


整整一年,我都是渾渾噩噩的。


甚至家裡的煤氣沒關緊都沒發現。


午後,我在沙發午睡過去。


差一點,我就死於那場煤氣泄露。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舟舟媽媽是第一個發現我的人。


她住我對面,中午回家時,煤氣從門縫中泄露出去,被她及時發現。


我這才撿回一條命。


可以說,舟舟的媽媽是我的救命恩人。


但,她沒能救下自己的命。


她是單親母親,也沒有任何親人。


隻有舟舟相依為命。


我認識她時,她已經查出直腸癌晚期。


是孕期拖延導致的。


她去世前,看著我抱著舟舟,露出個安心的笑。


「如果沒有遇到你的話,舟舟唯一的去處隻有福利院。」


我給她最質樸的承諾。


「我會照顧好舟舟。」


7


「所以你才願意為了這孩子,答應我的——交,易?」


交易兩個字傅時沛咬得很慢,頗有調笑意味。


「沒辦法。」我苦笑了一下,「因為舟舟得了白血病,治療迫在眉睫。」


傅時沛慢慢斂起笑,垂眼掩去所有情緒。


「所以,如果她沒有得病,你是永遠也不會回來找我的,對嗎?」


空氣一時間沉默得讓人有些缺氧。


當我張嘴剛想說什麼時,就被他打斷。


「算了。」


「我不想知道。」


他隨意笑了笑,發動了車子。


舟舟移植骨髓的準備工作逐漸完善,臉色也預漸紅潤。


但我和傅時沛之間,似乎始終有層隔膜。


他會抱我,吻我。


卻不願意聽我三年前分手的原因。


每當我想提起時,他都會轉移話題。


我不由得想起他跟俞傾的對話。


「她就算是為了錢留在我身邊,也可以。」


現在傅時沛的反應在我看來,就是在逃避。


終於忍不下去,那天我打算和傅時沛徹底攤牌。


但他喝醉了。


傅時沛從酒會上下來,被灌了不少。


一回來,就躺在了沙發上。


「難受嗎?」我問。


「嗯。」


「想喝水嗎?」


他又乖乖點頭,「想。」


我去泡了杯蜂蜜水回來,蹲在他面前。


剛還半眯半閉著眼的男人正直直地盯著我。


我把杯子遞給他。


「酒醒了嗎?我想跟你談談,關於我三年前提分手是……」


「我不想聽。」


他忽然有些孩子氣地把頭偏向另一邊。


低低的聲音傳來。


「除了不喜歡了,還能有什麼原因?」


「寧繪,三年前,你就是對我膩了。」


我難得愣了一下。


「為什麼這麼想?」


傅時沛依舊不看我,聲線清冷如常。


「難道不是嗎?」


但言語間,卻透露出一絲委屈。


「那段時間,我給你打電話你基本上不接,發信息也是隨意敷衍。想去找你,你也不讓。」


傅時沛口中的那段時間,正是我最難捱的日子。


我彎唇,溫和地給他講起以前。


8


在獨自去臨市參加同學聚會時,我被下了藥,帶去了酒店。


大概是劑量不夠。


我提前醒來,面前站在兩個我們班以前的男生,正在對我動手動腳。


好在雖然衣服有些凌亂,但不該看的他們都沒看到。


兩人見我醒來,慌張地想跑。


我撐著牆壁費力追出去,大聲求救,讓保安制住兩人,報了警。


那時也恰逢傅時沛的公司剛起步,忙到腳不沾地。


想到自己確實沒什麼事,就沒有告訴他。


但惡心的是,這件事在同學中傳開。


傳著傳著,意思就變了。


明明是未遂的事,被傳成了因為我被他們兩人得手了,怒不可遏,才報的警。


我和傅時沛,俞傾同是校友,隻是不同系。


這件事很快被俞傾知道。


她找到了我。


「你看起來很淡定?」


我掀眼看她,「我已經澄清過了,信不信是你們的事。一個謠言而已,我難不成要為此瘋狂自證嗎?」


接著嗤笑一聲:「別再受害者有罪論了。」


她也笑了一下,「你不怕傅時沛知道嗎?」


「寧繪,你有證據證明你沒和那兩人發生關系嗎?」


俞傾拿出手機,播放著一段錄像。


「傅哥,你能接受你女朋友和別人睡過嗎?」


「不可能。」


是傅時沛的聲音。


我頓時怔住。


俞傾走前,輕描淡寫丟下一句話。


「為了傅時沛好,你還是趁早跟他分了吧。」


「真等他知道的那一天,就算他說他相信你,你真當他完全不在意嗎?他會對你各種介懷,甚至疏遠你。之後,你再崩潰提分手?」


「你非要鬧到那個地步嗎,寧繪?」


那時的我剛畢業兩年,涉世未深。


被俞傾三言兩句就攪亂了心神。


傅時沛大概是真的很忙。


那幾天,我沒找他,他也完全沒找我。


腦海裡一直回蕩著俞傾播放的那段視頻。


傅時沛口中的「不可能」,一次次將我想跟他談談的希望火花碾滅。


不斷的內耗讓我徹底崩潰,情緒決堤。


於是,再次見到傅時沛時,我提了分手。


9


三年前的遭遇,被謠言冠上的汙名,以及無人相信的煎熬。


我像是在描述別人的境遇一樣,平緩陳述。


偏頭再去看傅時沛,他不知何時已轉過頭來,深深地看著我。


我朝他一笑。


隨即毫無防備地被他抱住。


他摁住我的後背,往他懷裡壓。


唇抵在我的耳邊。


「我殺了他們。」


當時兩人均被判了三年,現在差不多也該出來了。


我沒敢把這事告訴傅時沛。


他似乎是怕嚇到我,僵硬地轉移話題。


「那為什麼現在就敢告訴我了?」


我捧著他的臉,虔誠地親了下他的眼皮。


「因為等了我三年的人,不會輕易相信謠言。」


「俞傾的視頻是假的,我沒說過那種話。」


我點頭笑著,「我知道。」


昏黃的燈光打在男人的眉眼上,映襯得他有些深情。


我被蠱惑了,低下頭吻住傅時沛的唇。


下一秒就被他反客為主。


傅時沛摁住我的後腦勺,不讓我躲開,徑直抵開我的牙關深吻。


所有誤會說開後,坦誠相見這件事也變得順理成章。


餓了三年的狼,首次開葷是會將人拆腹入骨的。


我清晰記得,直到黎明,天邊已泛白,我還沒能睡過去。


「傅時沛,」我有氣無力地推了推他,「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終於換來了片刻的休息。


但到了早上,傅時沛上班前,我又死去活來了一次。


我一覺睡到傍晚,再被傅時沛吻醒。


「還困?」


我蒙起頭不想搭理他。


隔著被子我都聽到了他的輕笑。


「有這麼累嗎?」


我啪地一下掀開,直勾勾瞪著他。


「給,我,滾。」


他充耳不聞,「那今晚——」


「傅時沛,你想都不要想!」


「我想什麼了?」


他氣定神闲地看著我,悠悠道:「我說的是今晚的酒會,你能不能陪我去?」


剛才的故意停頓,就是引我誤會的。


面前的男人不經意間又露了幾分痞氣,如同三年前一般。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他疏懶地挑了下眉。


「……」


真是絕了。


10


由於我脖子鎖骨處不宜示人,穿的禮服幾乎將我從裡到外都包裹住。


我挽著傅時沛的臂彎跟他會友。


「這位是?」總有人看著我問傅時沛。


當我以為他會說出女朋友三個字時,他卻從善如流回答。


「未婚妻。」


「?」


我震驚地看著他。


無人時,傅時沛告訴我。


這個圈子也不算幹淨。


女朋友大多時候隻是老總們帶出來的小情人的體面稱呼。


「哦。」我幹巴巴地應著。


有一秒我還以為,傅時沛要向我求婚。


隻不過是隨口的稱呼啊……


傅時沛看著我落差的反應笑了一下,剛想說什麼面前就走近了人。


俞傾不請自來了。


她臉上是得體的笑也掩蓋不住的失落。


傅時沛看到她,臉色驟然陰沉下來。


她看著傅時沛,愣了一下,旋即瞬間明白過來,了然笑笑。


傅時沛還有應酬,沒空聊天,便隻剩下我和俞傾。


「你知道你像什麼嗎?」


她不無調侃的語氣,「那種惡毒的歸國白月光。」


「你一回來,他就隻看到的你了。這三年來,我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費了了。」


「整整三年,都是我在默默陪著他,幻想有一天他真的能放下你愛上我。」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好像還是白費勁。」


俞傾來的快,走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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