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唐婉眉頭微蹙，看向我。

我一臉坦然地對她笑了笑，帶著些許尷尬，「不好意思，班裡同學起了點兒矛盾，見笑了。」

說著話鋒一轉，「不過徐崃真的挺有意思的，當初費盡心思拿到了貧困生補助，卻不願意好好工作，結果被投訴，好不容易平息了，又粗心大意，差點兒鬧出人命。

「聽說他又在外面兼職打工，也是幹了沒幾天就不幹了。折騰來折騰去，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體驗生活嗎？」

說完我帶著一臉的苦惱，轉身離開。

轉身之際，臉上惆悵一掃而空。

側目望向已經被拉到一旁的徐崃，我微微一笑。

徐崃，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你可一定要笑納哦。

15

球場上起衝突的事，最終在老師的幹預下，雙方互相道歉，就算揭過了。

我去幫裴陵買藥的時候，和徐崃不期而遇。

他看著我手裡的酒精和創口貼，嗤了一聲：「為了那個窮小子，你還真是煞費苦心。怎麼，你還以為他能像上輩子那樣飛黃騰達嗎？別做夢了，這次贏的，是我。」

「是嗎？既然你這麼自信，又何必處處針對裴陵？」

被我這麼一問，徐崃有些語塞，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你自卑啊！你表面得意，實際上心裡空得一批，ƭüₑ你知道自己搶走的是原本屬於裴陵的機會，你擔心有一天會被他再奪回去。你也知道他比你優秀太多，所以你處處針對他，欺負他，迫切地想要毀了他，看著他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你才能高枕無憂。

「說實話，你挺可笑的，你那麼有把握的事情，也不能讓你安心嗎？你又哪來的臉在我面前炫耀，說到底，你也隻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偷，偷走了別人的機遇，登上了不屬於你的位置，卻夜不能寐，疑神疑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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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崃，你信不信，就算沒有之前的機遇，以裴陵的能力，也能出人頭地，因為他配得上。而你，眼高手低，好高騖遠，飛得越高隻會摔得越慘！」

我毫不吝嗇對他的嘲諷。

有些人，講道理是說不通的，何必白費口舌。

徐崃被我諷刺得面紅耳赤，惱怒不已。

甚至一度想要動手。

「诶。」

我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四周的監控，「之前就在監控這裡吃過一次虧，還沒長記性？你敢動我一下，我就能讓你賠得傾家蕩產！」

誰不是重來一次，我幹嗎非得慣著他。

徐崃果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憋屈了半天，最終也隻是一句：「既然你這麼看好他，那你就等著吧，我一定會把他踩在腳下，讓他永無翻身的機會！

「到時候，你就算是哭著來求我也沒用！」

「哦，是嗎？那我拭目以待哦。」

我敷衍地回應，拿著藥匆匆回去。

得快點兒了，再不回去裴陵的傷口就該愈合了！

16

徐崃最近有些困惑。

原本按照他的預計，他救了唐婉之後，唐婉就應該對他另眼相待，兩人相處之後，漸漸地日久生情，唐婉對他芳心暗許，然後他再一告白，兩人順勢就在一起。

可是自打他救了唐婉之後，雖然唐婉幫他媽安排了新工作，還給了一筆錢。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唐婉沒有對他格外照顧，甚至也沒有對他表示過多的關心。

甚至徐崃主動去找她，也幾乎每次都被各種理由婉拒。

徐崃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明明上一世，幾乎是唐婉上趕著往裴陵身邊湊。

怎麼現在輪到他，情況就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了呢？

不僅是她，其他同學對他的態度也越來越疏離。

沒人一起組隊，沒人一起聊天，就連想找個作業抄，都沒人願意借。

一來二去地，徐崃也覺察出不對勁兒來。

自掏腰包買了不少零食，想要和同學緩和關系。

他不是為了維系同學情，而是擔心被唐婉看到，會誤會什麼。

可惜他的示好，無人領情。

有心直口快的，更是直言不諱：「我可不敢吃你的東西，萬一到時候說是什麼進口零食，我可賠不起。」

徐崃一下子就想到了籃球場的那次衝突，面對眾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他又氣又惱。

最終摔門離去。

我旁觀了全程，不置可否。

這都是他自己作的。

他活該。

但是沒想到，徐崃竟然會找上我。

17

「何夢，你幫幫我，隻有你能幫我了！」

看著一臉驚慌失措的徐崃，我有些驚訝。

不過是被同學孤立，至於這樣嗎？

很快我就明白，自己太天真了——

「你是說，當初唐婉被小混混調戲，其實是你找人做的一場戲？」

看著徐崃心虛地點了點頭，我無語望天。

他可真刑啊！

雖然我之前也有這樣的猜測，但是很快就否定了。

畢竟早就警告過他，按理說他應該不會傻到去知法犯法。

不過這件事確實有疑點，所以我才會委婉地提醒唐婉。

「我也是沒辦法了，不用這個方法，我怎麼和唐婉搭上線。而且我做事有分寸，那兩個小混混沒做太過分的事情，就是嚇唬嚇唬她，她也沒吃什麼虧，怎麼就非得揪著這件事不放，竟然還派人去調查這件事，結果還真被她查出來了。

「現在她要來找我的麻煩，這件事一旦扣在我身上，我這輩子就完了！何夢，你一定要幫我，我絕對不會虧了你的！」

我有些好奇：「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難不成是讓我做不在場證明？

事實證明，我太天真了，低估了他無恥的下限。

他說——

「你去和唐婉說，人是你找的，因為你暗戀我，但是我喜歡的是唐婉，你因愛生恨，想要報復她，所以才找人去欺負她。我當時之所以會及時出現，也是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但是礙於多年的情分，不想看你前程被毀，所以沒有告發你。

「這樣一來，既洗清了我的嫌疑，我還能得到一個重情重義的名聲，唐婉那麼心善，肯定會對我刮目相看，一切也就水到渠成。」

徐崃越說越激動，嘴角都冒出了些許白沫。

他雙手抓著我的肩膀，眼中閃爍著炙熱的光，「你放心，你幫了我，我肯定不會虧待你！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等到我飛黃騰達，絕對少不了你的好處。」

「可我若是替你認了罪，我怕是會被開除，沒辦法高考了。」我皺著眉，神情苦惱。

徐崃卻不以為然：「那又如何，反正你就算考上大學，進入社會，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就三四千的工資，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跟著我，到時候隻要我能吃到唐婉一塊肉，就有你一口湯喝。」

我面露遲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徐崃的手越發用力，幾乎要把我的骨頭抓碎。

表情瘋狂得失去管理。

我猶豫了片刻，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好吧……」

見我答應了，徐崃欣喜若狂，一刻都等不了，當即將我帶到了唐婉的面前。

「唐婉，我說過我會向你解釋清楚。」

徐崃對著唐婉深情款款，一副雖然被誤會了，卻還是不忍責怪她的情深模樣，「人我帶來了，她會把一切都說清楚的。」

面對唐婉，我深吸了口氣，然後……掏出了藏在口袋裡的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

18

當聽到手機裡傳出自己的聲音的時候，徐崃淡定的表情分崩離析。

他衝上來就想搶走我的手機，卻被唐婉身邊的人直接按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等到錄音播完，我說：「這份錄音是我偷錄的，無法作為證據，但是足夠讓你清楚一切的真相了。」

唐婉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些謝謝你，有需要幫忙的盡管提，不用客氣。」

「我沒別的要求。」

指著被壓在地上的徐崃，我笑容燦爛，「別輕易放過他就好。」

上一世他害死我，重來一次還處處威脅我，恐嚇我。

當真以為我好欺負嗎？

原本已經放棄抵抗的徐崃，聽到這話，又開始瘋狂掙扎起來。

可惜，他是個弱雞，用盡全身力氣，也無法掙脫。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屬於他真正的命運到來。

19

徐崃被開除了。

證據確鑿，不容狡辯。

因為顧慮到唐婉的名聲，以及對學校聲譽的影響，開除的原因沒有公開。

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對於他的離開，不過是青春歲月中一個不足輕重的小插曲，議論了兩三天之後，便漸漸地沒了聲息。

再過一段時間，大家幾乎都忘卻了，還有這麼一個人。

沒有了徐崃，我才終於感受到了輕松。

不必時時被曾經的死亡扼住喉嚨。

裴陵重新得到了貧困生的名額，享受著學校給予的補貼和幫助，成績穩如泰山。

而我，在他的幫助下，成績也穩步向前。

高考的時候，更是超常發揮，取得了出乎意料的好成績。

和上一世，簡直是天差地別。

進入大學之後，我一邊忙著學業，一邊也沒忘了掙錢。

裴陵是高考狀元，選了金融專業。

我毫不客氣地白嫖他的知識經驗，結合上一世的記憶，嘗試性地進行投資、炒股，收益甚好。

等到畢業的時候，我已經是個小富婆了。

而裴陵，因為專業出色，大二的時候就得到了唐氏集團的實習資格。

沒錯，就是唐婉的那個唐氏集團。

畢業之後，直接成為管理層。

在那裡，他和唐婉相遇，相知，相愛。

拿到他們的結婚請柬的時候，我不免有些感慨。

有些人，即便曾經走散了，兜兜轉轉還是會在一起。

裴陵和唐婉便是如此。

徐崃一直認為，是因為那次英雄救美，給了裴陵機會。

殊不知，他依靠的，從來都是自己的實力，機遇於他而言，是個機會，但並不是決定性因素。

可惜，徐崃永遠都不會懂。

20

再見到徐崃的時候，是在裴陵和唐婉的婚禮現場。

他們攜手並進，一步步走向幸福。

我出門透氣，看到角落貓著一個人。

四目相對，他顫著聲音叫出了我的名字：「何夢。」

我驚訝地發現，眼前這個落魄的流浪漢，竟然是徐崃！

幾年不見，差點兒認不出來他。

不過這也難怪，當初被退學後，徐崃媽媽想要讓他去外地的學校繼續讀書。

畢竟開除的原因沒有公開，對他的影響不是特別嚴重。

然而徐崃卻死活不願意，非說讀書根本沒用，隻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就算不上大學，他也能靠自己掙大錢。

爭論一番後，他悄悄地拿走了家裡的積蓄，根據上一世的記憶，也去做了投資。

然而，他對這方面沒有絲毫的研究，也沒有提前做好功課，根本什麼都不懂，很快就賠得血本無歸。

徐崃媽媽得知此事，當即就被氣倒了。

而她那份清闲的工作也沒有了。

原本小康的生活，一下子變得捉襟見肘。

徐崃卻仍舊不甘心，不認為是自己錯了，依舊想要走捷徑賺大錢。

沒有本錢，他就去賭。

開始的時候確實是贏了一些錢，他感覺看到了希望，一股腦把錢都扔了進去。

不出意外，全輸光了。

賭徒上頭，無路可退，徐崃相信自己能回本，能撈回來，直接把房子抵押。

然而，結果依舊沒有改變。

沒了本錢，沒了房子，甚至還欠了一屁股債, 徐崃成了過街老鼠，白天躲起來, 隻有夜深人靜了才敢出來。

有時候被追債的蹲到了，免不了一頓毒打。

甚至因為還不上錢，手指被切掉了好幾根，腿也被打斷了。

身體的殘缺, 生活的不如意, 將徐崃反復折磨。

他的精神開始出現問題, 變得神神叨叨, 逢人就說自己知曉未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重來一次，從他搶走了裴陵貧困生名額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蝴蝶效應, 悄悄地貫穿了他的生命。

21

見到我, 徐崃混沌的眼中，有了一絲清明。

他掙扎著起身, 向我走來。

卻在我下意識後退的動作中, 又停了下來。

大堂中傳出陣陣喝彩的歡呼聲，引起他的側目。

「唐婉……最終還是嫁給了裴陵, 是嗎？」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徐崃自嘲地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眼淚不經意滑落。

「所以，讓我重來一次的意義在哪裡？兜兜轉轉, 結果依舊如此, 老天爺你是在耍我嗎！」

看著他悲憤到瘋狂的模樣，我淡然一笑。

「重來一次的意義，或許是為了讓我遠離你，否則，我也無法像現在這樣，過得這麼好。」

聞言徐崃猛然看向我, 目光中充斥著激動。

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動, 說著卑微的話語：「何夢, 之前是我錯了，我不應該那麼對你。但是你想一想, 若是沒有我, 你也沒機會重來一次，過上現如今的好生活。看在咱倆曾經好過一場的份上，你幫幫我，好不好？」

說話間，他突然朝我撲了過來！

然後——

被守在一旁的保鏢，一腳踹出三米遠, 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我輕聲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 怎麼可能對你不設防, 想要故技重施？可惜你沒那個腦子。」

轉而吩咐保鏢, 「把他送去精神病院，回頭告訴你家唐總，她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是。」

徐崃像是一袋垃圾，被拖走了。

有小姐妹小跑出來找我：「夢夢，要扔手捧花了, 快來！」

「來了！」

我提著裙擺，快步往回走。

身後陽光傾瀉，灑落一地金黃。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