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幸而被我用手死死堵住嘴，才沒把聲音漏出來。

我發狠的用冰冷的匕首抵上她的脖子，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無意為難你，但你若敢大喊大叫把人招來，我立刻一刀殺了你。」

谷雨滿眼恐懼地看著我，眼淚無聲地掉落，砸在我的手背上。

她猶豫幾秒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嘗試性地松了松手，確認她不會喊叫後，我才徹底松開。

「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是，是……」谷雨吞吞吐吐。

我不悅地皺眉，把匕首的刀刃抵深了些。

鮮血順著谷雨的脖子流淌。

谷雨嚇得臉色發青，連忙哽咽出聲：「是夫人，季小將軍在邊關打了勝仗，不日便要凱旋歸來。」

「將軍府給咱們府上送了請帖，夫人不想帶您去。」

「她說若我將此事辦成了，就讓我回屋裡來伺候。」

竟……竟是這樣。

真是好計謀，好算計。

母親不想讓我去季小將軍的慶功宴，就表示有些話她不想讓我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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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還非去不可了。

我面色冷冽地收了匕首。

一下沒了支撐，谷雨身體發軟地伏跪在我腳邊。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就當今晚的事沒有發生過，以前怎麼做的，以後就還怎麼做。」

「若叫我發現你故意露出端倪提醒我母親，那你的命就到頭了，知道嗎？」

谷雨邊哭邊應聲。

7

季小將軍凱旋而歸那日，母親來房裡看我。

見我病得起不來身，吩咐丫鬟多加照拂我，便帶著幼妹出門赴宴了。

她們一走，我便也出了門。

我的風寒早就好了，日日臥床為的就是今日。

剛到將軍府前廳，母親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了出來：

「我那個大女兒，從小便撒謊成性，自己做錯了事就全推到妹妹身上，如今長大了還是這樣。」

洛寧寧嗤笑一聲，冷嘲開口：

「那照顧夫人的意思，前陣子被山匪當街擄走的人是顧大小姐了？」

「從前就聽聞顧夫人偏心幼女，沒想到為了幼女的名聲，竟不惜毀了長女的名聲，今日可真是開眼了。」

今日宴席雖是男女分席，但是卻都是前廳，中間隻用一扇屏風阻擋。

蕭元朗就坐在屏風外。

幼妹惡狠狠地瞪向洛寧寧：「洛寧寧你胡說什麼！那日被綁走的本就是我嫡姐。」

「她偷穿了我的衣服，又在清白被毀之後當街栽汙到我頭上。」

「是嗎？」我冷笑一聲，直接走了進去。

幼妹看到我，怔愣兩秒後，面色驚悚得如同見了鬼一樣。

她求救似地看向母親。

母親到底是見過大世面，很快穩住心神，出言呵斥我：

「你身子還沒好利，不是叫你不要出門嗎？還不趕快回去！」

我目光凝視著母親，莞爾道：

「母親買通我的丫鬟，讓她每晚趁我熟睡之後打開我臥寢所有的窗戶，我這風寒如何能好？」

此話一出。

席上其他的夫人小姐都詫異無比，用異樣的目光看向母親。

就連屏風前的交談聲都小了不少。

洛寧寧諷刺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

母親臉色鐵青，狠狠拍了下案幾，剛要厲聲斥責我。

我卻先一步開口：「母親是不是又要說我撒謊成性，汙蔑你？」

「母親，你那日有一句話說對了，我說我為你去找冰絲確實是推脫之言，像你這樣的母親，不配讓我花心思為你盡孝道。」

屏風前有男子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怎麼聽得這麼耳熟啊？」

「我說你這忘性怎麼那麼大，乞巧節那日，不就是她攔著聞璟表達思慕之情。」

「我就說，看她那模樣，分明就是頭一次見聞璟，被拒絕了也不見半點傷心，感情在這兒拿我們當人證呢。」

這是那日和宋聞璟在一起的那幾個貴公子。

他們大都出身權貴，見慣了爾虞我詐，對我這點小伎倆瞬間便想透了。

蕭元朗也在其中。

宋聞璟是當今皇帝的外甥，家族因扶持皇帝上位全部戰死，從小便住在宮裡，和皇子公主們同吃同住。

皇帝對他比對自己的皇子還要好百倍。

他才華橫溢，容貌出眾，是京城貴女們最想嫁的夫婿。

但皇帝為他選了那麼多容貌嬌麗的世家女，他一個都沒看上，我也在其中。

我前世死得太慘太痛，這一次少不得要多為自己想想。

若父親母親執意要把禍事栽到我頭上，我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可若選內宅女子，難免她們不會受人脅迫不出來為我作證。

唯一不會受人脅迫的，就是這些貴家公子。

宋聞璟便是首選。

每日攔著他同他告白的人不計其數，多我一個也不多。

而且，他之前就沒看上我，這次必定會拒絕我。

我也不用擔心日後被人糾纏。

有了幾個貴公子的證言，流言不攻自破。

幼妹直接慟哭出聲。

母親嫌她丟人，臉色難看地拽著她憤然離席。

8

我沒想到，在我出府時，會被宋聞璟攔住。

他雙眸深邃，好看的唇角微微提起：

「利用我？」

我心頭一顫，連忙垂下眼眸：

「宋公子恕罪，我也是走投無路，情人之下才出此下策，還請公子不要同我計較。」

「若本公子非要計較呢？」宋聞璟聲線清冷。

我以前確實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竟如此沒肚量。

我視死如歸地抬起頭：「那公子想如何？」

宋聞璟凝了我一瞬，輕笑：

「既說了思慕我，想來是不會拒絕我的提親。」

「你準備準備，明日我上、門、提、親。」

他說完便往馬車上走。

我怔怔地在原地站了好幾秒，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追上去：

「宋公子，是我錯了，但婚嫁乃是人生大事，你切不可為了賭氣賠上自己的後半輩子啊。」

宋聞璟彎腰進車的動作一頓，居高臨下的轉頭看我：

「隻一句錯了就完了？我這個人，最恨被人利用。」

「要麼我娶了你，要麼，你好好想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此事就算了了，以三日為期限。」

說完，他徑直走進了車廂。

我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

9

幼妹懸梁自盡了。

幸而被丫鬟發現得早，救下她時，隻比死人多了一口氣。

一向堅強的母親哭得泣不成聲。

幼妹醒來後，我去看了她。

她看到我，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冰冷：

「姐姐是來看我笑話來了？不過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死了一回，我想通了，是別人綁架我，羞辱我，我什麼錯都沒有。」

「我才是受害者，該死的是那些綁匪和幕後策劃之人，不是我。」

我錯愕地看著幼妹。

誠然，她說得是對的。

這世道，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卻會因失去清白而毀了一生。

從房裡出來時，我意外聽到丫鬟們議論，說幼妹醒來後口味都變了。

從前幼妹嗜甜食如命，如今一點甜的都不碰，說怕得病，反而喜歡吃酸食辣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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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妹宛如變了一個人似的。

受幼妹啟發，我當晚就去找了宋聞璟。

他弱冠後，就出宮另住了。

在支開所有下人之後，我向他事無巨細的坦白了我重生之事。

包括庶妹自殺未遂後性情大變一事。

怕他不信，我還把近期京城中將會發生的大事一一告知他。

宋聞璟沉著臉，半信半疑地看了我許久。

卻也沒有再為難我。

10

蕭元朗和洛寧寧被聖上賜婚。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我們府上的請帖，是宋聞璟送來的。

這事怎麼想怎麼讓人匪夷所思。

宋聞璟把請帖奉上後，目光落在了幼妹身上：

「從前顧二小姐和郡主鬧得滿城皆知，如今陛下賜婚，你們二人也能冰釋前嫌了。」

幼妹臉上沒什麼表情，淡聲道：

「宋公子不必這樣試探，我從前那樣，隻是為了爭一口氣，並非喜歡蕭元朗。」

「現在早已放下，我心裡已有了真正喜歡的人，你們和郡主都大可放心。」

若是往常，幼妹早就要死要活了。

如今當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就連父親和母親看她時眼中都帶著贊嘆。

宋聞璟笑了下，沒再說什麼。

他離府時，拒絕了我父親送他出門，卻要我送。

我心裡惶恐不安，不知他又要做什麼。

一直到了府門口，宋聞璟才輕笑出聲：

「我是吃人的老虎？」

我腳下一頓，尬笑：「不，不是啊，我就是……」

「住口吧。」

宋聞璟打斷我的話，顯然並不想聽我現編理由。

他正了神色：「說正事，你幼妹確實古怪。」

我臉色也凝重起來，重重點頭：

「我幼妹自小學習琴棋書畫，雖不說堪比名家，但十幾年如一日的練習，技巧也是很嫻熟的。」

「可昨日，我堂姐出嫁，想讓她幫忙畫一張畫像留在家中替自己陪伴父母，她沒推掉，卻怎麼都畫不出來。」

「堂弟鬧著要跟她下棋，她落子就錯了，後來還自創了一個什麼五子棋，才下贏堂弟。」

幼妹的琴棋書畫學了十幾年，決定放棄定是極難的。

可她卻這樣輕而易舉。

怎麼想都覺得蹊蹺。

宋聞璟斜睨我一眼：「你都能重生，難保她不會被什麼精怪附身，還是萬事小心些吧。」

「知道了。」我乖巧應聲。

他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離去。

11

冊封幼妹為貴人的聖旨下到府裡時，全家都炸開了鍋。

半月前，皇上要南下體察民情，讓父親隨行。

幼妹便趁機說近來頻頻夢到外祖母，想回江南老家住幾日，順便散散心。

路上有父親照看，也不用擔心危險。

母親當夜就為了收拾了行囊裝車。

結果，南下歸來第二日，皇上便下聖旨要納幼妹進宮。

等宣旨的公公一走，母親便氣急敗壞地讓人去拿刺藤來。

讓幼妹跪下。

幼妹跪是跪了，但腰杆挺得筆直：

「陛下明日就差人來接我了，如無意外，我明晚就要侍寢。」

「母親若不怕被他看到傷口，就盡管打。」

母親氣紅了眼，手指顫抖地指著她：

「你說，你是何時存了要進宮為妃的念頭的？」

「你說要回老家散心，是當真想念你外祖母了，還是想借此機會認識陛下！」

事到如今，幼妹也不藏著掖著了：「母親，你口口聲聲說要為我尋一門好親事，可相看來相看去，看的總是一些寒門庶子。」

「我可是高門嫡女，你配一些寒門庶子給我，還不是因為我身子被糟蹋的緣故。」

「你們表面上同情我可憐我，可結果呢！那些山匪至今都沒抓到，廷尉府也不敢去抓郡主！」

「既然你們誰都幫不了我，那這個仇我自己來報，也請你們不要對我指手畫腳！好好當你們的皇親國戚就行了。」

幼妹冷眉冷眼說完，直接起身回房。

母親紅著眼，靠在父親懷裡淚流不止。

父親也隻是無聲地嘆著氣。

而我則是狠狠皺著眉。

幼妹為了報仇，竟能舍棄自己的後半生，拼著性命入後宮。

待日後她得了聖寵，報復完洛寧寧。

下一個就會是我。

12

幼妹入宮後第三日，皇上派了季小將軍去剿匪。

短短五日，京城附近的山匪全部被屠殺。

季小將軍活捉了曾經綁走幼妹的那幾個山匪。

還沒用刑，他們就全招了。

供出了幕後主使——

洛寧寧的乳娘。

任誰看，都知道乳娘是為誰辦事。

但畢竟有洛親王護著，皇上也不能半點顏面不給。

此案了結後。

皇上讓幼妹來處置這些人，算是給她的補償。

幼妹對幾個山匪施了凌遲之刑，又把他們的頭顱割下來，懸掛在城門口示眾七日。

而洛寧寧的乳娘，幼妹把她做成人彘，命人送回了洛王府。

聽宋聞璟說，洛寧寧在看到乳娘時，當場被嚇暈了過去。

之後便一直高燒不退。

洛親王知道女兒和乳娘感情深厚，便秘密讓人給乳娘灌了毒酒。

宋聞璟唇角微勾：「都是人精，什麼高燒不退，不過是稱病躲禍而已。」

「嗯嗯。」我心不在焉地回聲。

宋聞璟當即沉了臉，轉眸看我：

「你敢不敢再敷衍一點？」

「……」

我哭喪了臉：「宋公子，咱們之前的過節不是都揭過了嗎？你日日來府裡找我，我有點害怕。」

倒不是害怕面對他。

而是他日日找借口來我們府裡，今日送個請帖，明日送幅字畫，就連給人傳話這種事來親自來。

每次離開前，還指名讓我送他。

京城裡已經有了一些風言風語。

如今連我父親都覺得他是看上了我。

再這樣下去，真的沒法收場了。

宋聞璟黑眸盯著我，唇角勾起笑意：

「所以呢？」

相處這麼久，我早已發現，這個表情就是他發火的前兆。

我還敢所以什麼？

我顫顫巍巍：「錯了……以後您就當這兒是您的家，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

宋聞璟還是沉著臉走了。

13

八月初八。

一大早，我就陪母親去蕭府參加婚宴。

母親正同蕭夫人說著話。

門外一小廝突然慌裡慌張的跑進來：

「夫人，不好了！」

「公子去接親，卻發現郡主穿著嫁衣吊在房梁上，身子都涼透了。」

在場的女眷一聽，有些膽子小的直接尖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