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將手機放到一邊，池柚挪著椅子湊近桌前，開始專注整理剛剛開會時的內容。

　　剛剛開會的時候，岑理提議給劊子手和玲做一套情侶外觀，有點讓她沒想到。

　　沒想到他居然也會關心遊戲人物外觀的事。

　　破曉這款遊戲是在她大四那年發布的，當時的還叫風樹的風樹裡科技已經小有名氣，在破曉之前就成功運營了一款叫盛唐幻想的遊戲，池柚也是通過這款遊戲了解到風樹裡的。

　　比起破曉這種西方中世紀背景的遊戲，池柚更喜歡古風類的盛唐幻想，原因很簡單，古風類的遊戲，人物的外觀漂亮，比較吸引她這種顏控的女孩子，而且盛唐幻想背靠大資本，很舍得花錢宣傳，還請了她特別喜歡的兩個明星做代言。

　　破曉上線後，因為它新穎的非對稱競技排位賽模式，很快就在學生群體中流行了起來，就連池柚當時的男朋友都在玩。

　　男朋友叫她一起玩，池柚堅決拒絕，表示絕不跟風。

　　後來破曉這款遊戲越來越火，池柚畢業即分手，就更不碰前男友愛玩的遊戲了，甚至有點路人轉黑的意思。

　　當時的池柚堅定地認為，它跟破曉這款遊戲是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

　　沒想到卻在畢業兩年後，因為她在圈內小有名氣的畫手號，竟然被風樹裡給看上了。

　　位處一線城市、又是業內知名的遊戲大廠，一年十五薪、薪資福利感人、企業文化年輕，沒那些老牌企業的條條框框，員工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團建活動豐富，每逢節假日都有禮物拿，是無數應屆生趨之若鹜的就業夢想之地。

　　在看到官方藍V認證給她發過來的私信後，池柚隻糾結了半秒鍾，就答應了。

　　笑話，跟這麼好的工作比起來，個人恩怨算什麼，就算她再不喜歡破曉這款遊戲，為了那十五薪，為了那些福利，別說對破曉黑轉粉，就是黑轉腦殘粉都行，她願意為這份工作拋頭顱、灑熱血，公司存她存，公司亡她再跑！

　　面試通過後，池柚成功入職，正式成為了破曉遊戲項目組的一名原畫師。

　　人往往就是這麼現實，沒有什麼壞印象是扭轉不來的，隻要給錢。

　　所以在知道岑理是破曉這款遊戲的主創之一後，池柚的心情有那麼一些微的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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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自己討厭了兩年的遊戲，居然是暗戀過的男神做出來的……

　　想到這兒，池柚覺得好像這一場夢，其實不是從團建那天岑理向她告白那天開始的。

　　而是從她收到風樹裡的私信那天開始的。

　　她還沒跟岑理穿過情侶裝呢，沒想到兩個遊戲人物倒先穿起來了。

　　其實也不是沒穿過，如果校服也算的話。

　　校服應該是他們之間的唯一一套情侶裝吧。

　　想想還有一個月就離職，池柚覺得他們大概率也不會有機會再穿情侶裝了。

　　風樹裡不反對辦公室戀情，但也沒有大力提倡，池柚主要覺得這個時候公開她和岑理情侶關系也沒啥用，反正一個月以後她就要走人了，而且到時候她走了，岑理反倒還會因為跟她談過戀愛而扯上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岑理那邊，也完全沒提過要公開的事。

　　或許是因為這場戀愛本來就是說著好玩的吧，他估計也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這麼快。

　　那麼這一個月她到底能撈著啥呢。

　　一個掛牌女朋友的名號？而且還是非公開的那種。

　　池柚撇了撇嘴。

　　“玲和劊子手要出情侶外觀？！”

　　一聲尖叫打斷她的思緒，池柚抬頭，發現孟璇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一把拿過了她手裡的會議文件仔細看。

　　池柚回神，嗯了聲，問她：“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麼樣？”

　　“絕中之絕，”孟璇說，“這波就叫官方逼死同人，我有預感，這兩套外觀絕對是新賽季上線當天賣的最好的兩套。”

　　破曉是正兒八經的驚悚類生存遊戲，以前從來不屑於搞這種花裡胡哨的外觀活動，但隨著遊戲的知名度提高，玩家圈的擴充，為了吸引玩家消費，同時也為了保證自己在遊戲市場的競爭力，終於在近一年開始慢慢地增加了排位賽以外的一些活動。

　　畢竟賺錢嘛，不寒碜。

　　但出情侶外觀這種策劃確實是第一次，而且還是屠夫和人類的跨物種情侶外觀。

　　孟璇有關注池柚的畫手號，所以知道她對這兩個遊戲角色也有點拉郎配的意思。

　　於是她神秘兮兮地問道：“你是不是偷偷給策劃部那邊的人什麼好處了？讓他們對你這麼寵愛有加？”

　　池柚不明所以：“關我什麼事？”

　　“這對的拉郎配已經火了挺長時間了，但策劃部那邊一直都沒有給這對做聯動的打算，你前幾天一關注，這個點子立馬就有了，難道不是你夾帶私貨給他們部門的人塞好處了嗎？

　　“……”

　　可是這個策劃不是策劃部那邊提的，而是岑理提的。

　　因為孟璇的話，搞得池柚也不得不對岑理的這個策劃提議緣由多想了起來。

　　難道是因為那天晚上看到了她畫的畫，所以才有的提議嗎？

　　池柚其實不是愛多想的人，相反平時說話做事都挺幹脆的，但對於岑理，不確定性太大了，不得不多想。

　　而多想也不是因為腦筋轉不過來，她隻是……擔心自己在自作多情。

　　沒想到都高中畢業這麼久了，自己卻又再一次因為岑理的緣故開始敏感又心思多了。

　　仿佛又回到了十五歲時的樣子，總是試圖去揣摩他的意思，幻想能從他的眼裡，看出一點點他對自己的特殊。

　　於是就這樣在期盼和失望中反復來回，無數次的期盼，再無數次的失望，直到徹底放棄喜歡他。

　　終於忙到快下班，池柚收到於昂的求助。

　　上次因為池茜的臨時查崗，導致本來已經布置得差不多的求婚現場又不得不拆掉，隻能重新布置。

　　所以於昂打算“加個班”，爭取這周就布置好，下周就向池茜求婚。

　　他發消息給池柚，想問問她有沒有空，能不能過來幫忙。

　　說來也巧，池柚今天正好不用加班，很爽快地就答應了，順便還讓於昂把上次欠她的那頓自助餐給請了。

　　於昂也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到了六點半，池柚準備收拾東西下班，岑理似乎終於忙完了，發來消息：「下班了嗎？」

　　池柚回：「下班啦，我今天不用加班」

　　她又順便問了句：「你要加班嗎？」

　　岑理：「要」

　　簡短的回答發過來，聊天框上依舊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但池柚急著走，先一步說：「那我先走了哈，有點事要辦，明天見」

　　幾秒後，對面將“你會等我嗎”幾個字刪除，回道：「好，注意安全」

　　趕到求婚的酒店後，因為求婚在即，布置急於趕進度，除了池柚，於昂還叫來了幾個他在律所的同事。

　　池柚自來熟，沒有人能拒絕一個長得漂亮又喜歡笑的女孩子，況且池柚嘴也甜，於昂的幾個同事都比她年紀大，她也不用於昂教，像個乖孩子似的，一進來就叫哥哥姐姐好。

　　不出十分鍾，她就已經跟於昂其中的一個跟她一塊兒負責打氣球的同事聊開了。

　　聊到一半，池柚的手機突然來了個視頻通話，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是池媽打過來的。

　　池茜不想讓於昂知道池爸生病的事，因為以於昂的性格，他肯定又要管，大老遠回一趟童州看望池爸不說，可能連醫藥費也會報下來。

　　買房子的時候已經借了於昂不少錢，池茜實在不想再因為池爸的病跟他開口，也不想給他添麻煩，於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池柚不要把池爸的病告訴於昂。

　　池媽現在在醫院陪護，池柚想到姐姐的囑託，還是回避了一下於昂，出去接視頻了。

　　等池柚出去後，剛剛和池柚聊天的男同事立馬湊到於昂身邊。

　　“老於，那是你未來小姨子啊？”

　　於昂點頭：“是啊。”

　　“她跟你女朋友長得不太像哎，看著性格也差蠻多的。”

　　“又不是雙胞胎，不像也正常，怎麼了？”

　　“哦，你女朋友妹妹還蠻招人喜歡的，”同事打探道，“有男朋友了嗎？”

　　“應該沒有吧，沒聽她說過。”

　　男人問這種問題，目的再明顯不過，於昂笑問：“你跟你女朋友分了？”

　　“分了，我爸媽還是不太看得上我前女友的家庭條件，一個家裡是外地農村的，還有兩個弟弟，負擔太重，我前女友吧，自尊心也挺強的，覺得就算繼續跟我在一起，以後走到結婚這一步了，公婆也估計對她不怎麼樣，我們商量了一下，就和平分手了，”同事大概解釋了一下，又說，“不然我也不會問你女朋友妹妹啊。”

　　於昂沒說什麼，畢竟是別人的感情，他一個外人也不好評價。

　　同事問：“我之前好像聽你提過，你女朋友家裡爸爸是公務員吧，媽媽好像也是事業單位的？就生了兩個女兒是吧？”

　　於昂：“嗯。”

　　“不強求生兒子的家庭起碼不重男輕女，這條件不比我前女友好多了？隻要沒個大病小災的，日子肯定好過，”同事羨慕地感嘆道，“難怪你爸媽不反對，還默認了讓你拿錢給你女朋友買婚前個人房，肯定也是認準了這個未來媳婦兒了，你運氣挺好，找了個條件不錯的女朋友，不用考慮現實問題。”

　　溫和的眉眼一頓，面對同事由衷的羨慕，於昂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其實拿錢給池茜買房的事，於昂也是花了不少時間才說服父母的。

　　他清楚父母也是為他著想，怕他和池茜走不到結婚那一天。

　　父母了解兒子的性格，知道這錢一旦給出去了，就算以後兒子跟女朋友分了手，也絕對不會張嘴讓女朋友還。

　　這事於昂一直沒跟池茜說過，怕的就是池茜知道了就更不肯拿他的錢了。

　　不過池茜那時候急著買房，最後還是拿了他的錢，但卻堅決地給他打了欠條。有欠條在，於昂的父母也放了心，沒再管兒子拿錢給女朋友買婚前個人房的事。

　　他跟池柚的那個姓孟的同事一樣，同為深二代，且是在中英街長大的，甚至他的條件比池柚的同事還要更好。

　　於昂的父母是建設深城的一份子，看著深城從一個破舊的小漁村發展到今天的經濟特區，夫妻倆共同打拼，在八九十年代完成了最初的財富積累，到現在實現財富自由，終於在前幾年退了休。

　　深城的生活節奏太快，不適合養老，深城和港城的房產和商鋪主要用來收租，另留了幾套給兒子於昂，一般時間夫妻倆都在其他宜居城市住，或者坐飛機到處旅遊，當做是用來彌補年輕時雖然賺了錢卻沒能享受的心願。

　　池茜的家庭條件確實不錯，自己本身又是名牌大學出身，人聰明工作能力也強，但跟於昂的家庭條件比，還是有很大差距。

　　於昂的這個同事家庭條件也很不錯，本身就是個小開，於昂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之前還在生意場上打過交道。

　　“老於，想什麼呢？你女朋友妹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啊，沒的話你給我牽個線唄，”同事說，“到時候咱們做連襟。”

　　“我不確定，”於昂回神，有些哭笑不得，“你今天才第一次見我這小姨子，就一見鍾情了？”

　　“也不算一見鍾情吧，就挺有好感的，而且跟她說話特別舒服，比我前女友那性格好太多了，”同事老實說，“一看就是從小被父母寵大的那種女孩子。”

　　這話說得到挺對的。

　　於昂第一次見池柚的時候，也是這個印象。

　　陽光、開朗，待人溫柔親善，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一個在愛中沐浴長大的女孩子。

　　後來他問過池茜，問她你們家的人是不是都特別疼愛你妹妹。

　　“是啊，我爸媽超級疼她，睡覺都恨不得把她抱在懷裡睡，開家長會了還必須兩個人一塊兒去，小時候嫉妒死我了，甚至還想過要是我爸媽沒給我生妹妹那該多好。”

　　於昂是獨生子，自然體會不到這種嫉妒的感覺，笑著說：“可是我覺得你也挺疼你妹妹的啊。”

　　池茜努努嘴：“沒辦法，誰讓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而且她這人特別會賣乖，你一生她的氣吧，她立馬就跑過來粘著你了，也不道歉，反正就跟在你屁股後面，厚臉皮粘著你，直到你笑了為止，她就說你笑啦你不生我的氣啦，你說我能咋辦？”

　　然而話在抱怨，池茜的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

　　於昂好奇問：“那你妹妹就沒有過叛逆期嗎？”

　　“我爸媽對她那麼好，她還敢叛逆？除非她沒良心，”池茜頓了頓，又隨口道，“叛逆期沒有，青春期倒是有，就高中那段時期吧，傻大妞變成了林黛玉，天天多愁善感的。”

　　於昂：“因為學習成績嗎？”

　　“怎麼可能，她成績一直就那樣，”池茜語氣含糊，“反正就少女時期的秘密，我不能說，你別問了。”

　　於昂自然也就沒問了，但誰不是從孩子長大過來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獨一無二的一段青春，能讓一個還沒長大成熟的孩子變得多愁善感，無非就那麼幾個原因。

　　學習、家庭、朋友，或者是，特殊的某個人。

　　“我不確定她有沒有男朋友，”於昂說，“我待會兒先幫你打聽一下吧。”

　　“行，”同事左右看了看，“你小姨子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回來？”

　　酒店走廊上，池柚正舉著手機跟父母通話。

　　鏡頭裡的池爸還是很瘦，但池媽說池爸正在積極治療，最近的狀況很不錯，食欲也可以，讓她放心。

　　池爸也說：“有你媽在，我很快就好了。”

　　“你別騙我了，”池柚抿抿唇，“我都問過醫生了，就算是早期，也起碼要一到兩年才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