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望塵莫及的瑰麗

第2章

見到醫生搖頭,她徹底暴走,在診斷室瘋狂砸東西。


一家三口被人群團團包圍,指指點點。


爸爸突然抬頭看向我這邊,他愣住。


我驚慌失措地跑了。


他們是我的噩夢。


我應該是恨他們的。


仿佛回到過去,我的身上沒有哪天是好好的,但是在他們看來卻是正常的事情。


那年家裡拿不出弟弟的學費,他們打聽到某個暴發戶有特殊癖好,在我喝的水中下了東西。


親手將我送上那個男人的床。


我看到,他們的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高興地數著錢,還不忘交代:「您盡情玩,反正這兒子我們也不打算留著了。」


當真無情。


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生下我,為什麼不在小時候掐死我。


看到他們如今的樣子,我可以說是報應嗎?


9


薄簡之打的第十個電話,我緩和了一會兒,才敢接。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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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著火:「你在哪兒?」


我眼神麻木地看著對面醫院。


「在外面隨便逛逛。」


「逛都能逛到醫院嗎?」


眼前的光景突然都被擋住,熟悉的沉香味,高定的皮鞋踩著我的影子。


男人手裡握著手機,上面還顯示與我的通話中。


「你又撒謊。」


我無措地摳著手心:「對不起,哥哥。」


他用手背貼上我的額頭。


「發燒了為什麼不說?」


「你最近很不乖。」


我憂傷地看著他。


他好像心軟了,蹲下,語氣柔下來了:「怎麼了?」


「我看到他們了。」


「他們是誰?」


「我家人。」


薄簡之什麼都沒有說,抱住我。


「阿琛,我才是你的家人,他們不是。」


10


我和薄簡之算和好了吧。


最近這幾天,他都會往我這邊跑,但是他好像挺忙的,不知道在處理什麼事情。


江穗來的時候,我在院中畫畫,畫的正是薄簡之。


她拍手誇贊:「好看,很用心。」


「所以你是喜歡他的吧?」


我愣住,沒回答。


江穗拾起那幅畫,端詳了一會兒,搖頭。


「可惜,你們是不可能的啊。」她將畫撕了。


「縱然他性取向不正常,可是,你這樣的人,確定不是給他抹黑嗎?」


「我和簡之是一起長大的,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你知道多少人想爬上他的床,做這薄夫人嗎?」


「薄琛,放下他吧,他值得更好的。」


我手中的畫筆掉了,慌亂去撿的時候,院中出現了一道聲音。


「什麼是更好的?如果我不喜歡,再好也不要。」


薄簡之突然的出現,讓江穗怔住。


她解釋:「我是為了你好。」


「不需要,以後別再來找我。」


他撿起畫筆,牽住我的手。


「除了他,沒人更好。」


我心頭一顫,心跳漏跳了一拍,說不出什麼感覺。


江穗抿著嘴。


「薄簡之,你會後悔的。」


「江穗,我從來不會後悔。」


後來,我時常記起這一天。


薄簡之握著我的手,說他從來不會後悔。


我才懂得書上常常說的心動是什麼。


11


「如果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會聽她的話,離開我?」


我不敢點頭。


但是聰明的薄簡之如何看不出來,他冷笑了下。


「薄琛,是不是我對你太客氣了,所以你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定位在哪裡?」


我滿是疑惑地看著他。


男人突然將我攔腰抱起,往屋子裡走。


「沒事,給點教訓就行了。」


「你的腿——」


「——與其擔心我的,還不如先擔心你自己吧。」


一切發生得太快,我完全沒反應過來。


薄簡之的吻技很好,讓人沉淪。


這也是我們距離最近的一次。


江穗的話好似徹底刺激到了我們,那種維持多年塑料兄弟情早就掀翻了。


他扶著我的頭,將我抵在落地式窗前纏綿。


「願意愛我嗎?哪怕我是男人。」


我大口喘著氣,被他裹挾著欲望直白的眼神震懾住。


以往在他身上看到的成熟,冷靜,沉穩,全都不攻自破。


所以薄簡之,什麼樣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他用炙熱的掌心握住我。


「你好好看看,在你眼中我是什麼樣,那我就是什麼樣。」


12


我乏力地睜著眼睛,驀然想到在國外的那些年。


薄簡之偶然在那裡參加酒會,大冷天的,手機沒電了,就想去我那裡留宿。


我完全沉浸在畫畫比賽中,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深夜了。


那麼高的一個男人,屈尊降貴坐在樓梯上,眼神哀怨。


「你為什麼不在家?」


他好像還喝醉了,嘴裡不停重復著這句話。


「小孩,你是不是心裡沒我?」


「我要是冷死在你門口,你是不是要負責?」


「是不是連你也要離開?」


我很愧疚,連忙將他扶進去。


但是喝了酒的薄簡之確實纏人,非要揪住這點不放,怪不得聽聞他甚少多喝。


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是他父母的祭日。


他隻會在那天貪杯。


我第一次知道心疼是什麼滋味。


原來年少成名的薄簡之,並不是無所不能啊。


他其實很心軟的。


遇到落進河裡的流浪貓的時候,他也會彎腰下水。


人人都說他是高風亮節的貴公子,但是他卻偷偷說過:「我不想做到讓人仰慕,我還是喜歡從前那個身後有靠山的薄少爺。」


「我曾經瘋狂嫉妒過從安,他活出了自己喜歡的樣子,跟喜歡的人在一起。」


「為什麼我要承擔這些呢?」


「我原本以為,親人的離開才是最可怕的,後來我被那些在世的親人陷害,他們都想踩我上位,獨吞一切,我才知道,背叛才是最可怕的。」


「阿琛,你會背叛我嗎?」


能站在這個位置的人,沒有誰是輕松的。


那夜,我一遍又一遍地承諾。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13


我貪心地望著他。


「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說喜歡,他說愛。


14


薄簡之將我爸媽送進了監獄。


原來,那天爸爸真的認出了我。


他四處打聽我的消息,薄簡之聽到了風聲,找出了當年的證據,連著媽媽一起送進監獄。


媽媽剛開始是不怕的,叫囂著:「你要是讓我們坐牢,幹脆魚死網破,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行啊,我也不介意讓你們罪加一等,比起先前那個,這起罪名足夠讓你們在裡面一輩子都出不來。」


薄簡之摩挲著拐杖:「我聽說,你們還有個病重的兒子?」


「我手段不多,但是若是讓一個人憑空消失,還是綽綽有餘的。」


這無異於戳中了他們的軟肋。


方才還囂張的兩人,此時恨不得扇自己的嘴。


「我求你,別動我兒子。」爸爸苦苦哀求,就差跪下了。


媽媽額頭全是汗:「我們會老老實實閉嘴的,你能不能求求我那個兒子,讓他同意捐贈骨髓啊。」


薄簡之冷笑:「你連他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憑什麼會以為他會同意?」


「那是他親弟弟啊!他怎麼可以見死不救!」


「當年是我們不對,但是他弟弟有什麼錯!他見死不救,心是鐵打的嗎?」


我一直在外面等著,自然能聽到這些話。


他們真的一點愧疚都沒有。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


薄簡之牽著我的手往外走。


「我會讓他們一輩子都出不來的。」


15


我去了醫院,見到了弟弟周賀。


他躺在病床上,頭發已經掉光了,臉白得不像樣。


「離開家這麼多年,你好像混得還不錯。」


「是傍上了有錢人吧。」


「這麼說Ṭűₚ的話,你難道不是應該感謝爸媽嗎?不然,哪有今天的你。」


聽到這些惡心的話,我連門都沒有進,冷漠地看著他。


「你是罪有應得。」


「你個傻子憑什麼說我!」他將水杯扔過來,可惜因為沒力氣,連個邊都沒有碰到。


「我努力讀書這麼多年,明明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為什麼會患上這個缺德的病,是你!是你這個災星帶來的!」


「憑什麼我活得這麼辛苦,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憑什麼你什麼都沒有做,還活得這麼好!」


我覺得他可恨,又覺得可憐。


怨天怨地怨他人,終其一生,什麼都想要,什麼都得不到。


我是帶著恨來的,看到他這番作為,卻是暢快。


16


可是我想得太簡單了,是把周賀想得太簡單了。


他利用自己的弱勢,驅動媒體,煽動網友,讓所有人開始同情他。


面對採訪時,他說:「我的哥哥,當年和父母大吵一架後就離家好幾年,現在他回來了,卻將父母送進了監獄,也不願意為我捐贈骨髓,我請求大家幫幫忙,他可以不管我,但是能不能和父母那邊好好溝通,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啊。」


【天呢,好無情無義的男人,把親生父母送進了監獄,對病重的弟弟撒手不管。】


【聽小道消息說,是因為他性取向問題,父母不同意,然後就大吵一架,離家出走了,好惡心啊。】


【父母再對不起你,也不能這樣做吧,生你養你十幾年,一點都不懂得感恩,白眼狼。】


【這男人真沒心,真不知道這種社會敗類存在的意義在哪裡。】


【大家一起轉發,快點把這個人找出來,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但是這段採訪很快就沒了,連同關於我的詞條都不見了。


我知道是誰的手筆。


薄簡之回來得很快,見到我沒什麼事,松了口氣。


「抱歉,是我的疏忽。」


我搖頭。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恨我。」


確實沒想到,明明是他們對不起我啊。


那幾天,薄簡之一直陪伴在我身邊,我好像能預感到他要做什麼。


在他要去公司的時候,我拉住他的手。


「別做那件事,別為我手上沾血。」


「我不會接受的。」


他深深地看著我:「好。」


17


江穗私下找到我。


開門見山道;「你真要拖累他嗎?」


她冷呵。


「薄琛,你其實一點都不傻,很明白我找你的目的。」


「除夕那天,我搭線讓他和我一個好姐妹見面,打著撮合的關系,沒想到他絲毫不顧及我的面子,說拒絕就拒絕。」


「簡之挺苦的,幼時失去雙親,少時擔起家族大任,這麼多年了,什麼都是一個人扛,我就想讓他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一起,也不至於這麼累。」


「你要是為了他好,就應該主動離開,不要再給他添麻煩。」


我呼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18


我提出去國外舉辦畫展的事情,薄簡之沒多想。


可能也在他的計劃之中,他抱住我的腰,依依不舍:「也好,你去那裡散散心,不要想這裡的事情,有我在。」


我忍住不舍,笑了笑。


「好。」


離別那天,他沒來送,是我要求的。


他去參加電影節的路上跟我視頻。


「到了打電話。」


「好。」


「別冷著了,那邊我已經安ṱũ̂⁾排好了一切,缺什麼盡管刷卡,我有錢。」


我覺得他有些啰嗦。


他卻認真地盯著我:「阿琛,別走太遠了,我怕找不到你。」


這一刻,我恍然以為他看穿了我的所有伎倆。


航班起飛還有些時間,我刷著直播看。


薄簡之是值得讓人抬頭仰望的,他應該站在頂端的。


在風光無限下,他坐在第一排,神色冷峻。


我痴痴望著。


直到頭頂響起機場的提示音,該登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