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良久，臺下才響起震耳欲聾的響聲。

我低頭遙遙一拜，抬頭時，目光卻恰恰對上七皇子的雙眸，他含笑望著我，眼中捎帶著些許驚豔之意。

老鸨見氣氛到了，忙叫人上來給我圍上面紗，拉我下去。

她帶頭做了謝幕，自然也拿到了不少人投擲的銀子，腰肢一扭一扭的，臉上的橫肉笑的快埋沒了眼睛。

我們被安排在樂坊內做等待，很快，結果便出來了。

一等總共為三個名額，我與暮沐以及蘇微蘭在內的女子被分為一等，剩餘的女子包括悉數都在二等之內。

話音剛落，瞬間引起多數人的不滿，老鸨冷著臉，並未多言。

蘇微蘭能在並未出乎我的意料，光是我瞧見她眼角染著三分媚意的得意，便得知她又重新爬上了某個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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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的花魁大會之後，我一舉成名，成了京城中名副其實的第一美人兒。

每日來見我的男人不惜花黃金百兩，卻也請不動我萬分。

七皇子解了我燃眉之急之後，我和他的關系就漸漸親近了起來。

我們暗地裡詩書來往，互相道訴說每日的日常，關系也在一步一步中親近了起來。

蘇微蘭也好似發現了飲食的秘密，一雙眸子淬了毒似的望著我。

一日晚上，我正在小床上安歇，一直粗糙的肥手搭上我的小腿，我立馬驚叫起來，睜開眼，卻是四皇子那張肥大的臉盤。

「京城第一美人又如何？還不是要倒在我的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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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要往我身上壓來，我掙脫不過，眼看他要朝我親來，情急之下，我铆足勁向他小腹之下踹去，他痛呼一聲，軟趴趴地倒在我身上，竟然被痛暈了過去。

我的身子也由於緊張過度軟了下來，我避免觸碰到他肥壯的身子，小心翼翼地起身去查看房門。

隻見上面沒有用外力撬開的痕跡，桌上還放著我房間門的鑰匙，我的房間鑰匙隻有老鸨和蘇微蘭有，老鸨還要靠著我大賺一筆，定不會讓這頭豬玷汙了我，蘇微蘭剛入青樓時我們便互相交換了鑰匙，況且她還與這四皇子有染，不是她還能是何人？

倘若我今夜沒有反抗成功，明日我定會身敗名裂，淪為真正的妓女。

況且何人不知，四皇子患有花病，髒臭異常。

我氣急反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最好不過，一個計謀便在我的腦海裡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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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上我先前做得迷香，用小管子捅破蘇微蘭的窗戶，再三確定裡面沒動靜時，我帶著鑰匙打開了她的大門。

房內全都是一股糜爛的氣味，聞著我好不舒適，我抬眸看去。

她此時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我一想到她這幅身子便忍不住作嘔。

我的迷香功效不強，我怕弄醒她，小心翼翼背起她送至我的房間，把她放在四皇子身旁後，我拿起帕子捂住口鼻，點燃之前調制的催情香，果然，沒一會兒，二人衣衫褪盡，白花花的肉體開始交纏起來。

我狡黠一笑，房門也並未關上，轉身去了樂坊度過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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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特地起了大早前去我的房門口，門口已經圍了五六個人對著裡面指指點點，見到我來，皆都緘口不言。

暮沐也趕到，她看見床上香豔欲滴的一幕，直羞得不敢看。

我裝作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痛心流下了許多淚水，很快，老鸨氣勢洶洶地帶著一群人趕來，她顯然也沒料到房間的景象竟然如此露骨，她也險先要暈過去。

「來人，這是怎麼回事？還不趕快把這不要臉的小賤蹄子拎出來，真是個畜生！」床上的蘇微蘭聽到動靜迷迷糊糊睜開雙眼，卻被接下來的情況嚇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回事，不，應該是蘇清歌，不是我，不是我。」蘇微蘭顯然也被嚇倒了，開始語無倫次起來，言語間仿佛已經暴露了一些事情。

這時，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在老鸨耳邊低語了幾句，頓時，她不在對蘇微蘭客氣，將她直接拎出來當著眾人的面，衣衫褴褸地打了三十大棍。

想來，那位俊俏的六皇子也放棄了她。

蘇微蘭的臉也頓時灰敗起來，扯著嗓子連連求饒，可她之前早已得罪了眾人，沒有一個人願意替她說上句好話。

我上前攔了幾下，老鸨奉勸我不要多管闲事，進了春香苑，就隻有姐妹，沒有親情。

如此，我便也愛莫能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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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庇佑的蘇微蘭再也沒了後盾，她徹底淪為了一個風塵女子，因沒了初夜，便直接開始接

客。

聽暮沐和我說，蘇微蘭近日經常被點，那人正是六皇子的死對頭，將蘇微蘭折磨的不成樣子，據說下身都是血跡……

我眉眼全是止不住的笑意，不夠，這還不夠，比起我的前世所受，隻不過輕如鴻毛。

春光正好，我正在房內與七皇子品茗。

哦對了，七皇子，名喚江齊光，是母妃為他取的，《九歌 雲中君》有言曰，與日月齊光，我一直覺得，此名與他甚配。

「清歌待會兒要一同參加燈市嗎？洪福樓的烤鴨香得很。」他帶著清潤又低醇的聲音傳來，像早春的溪澗敲打在心間。

我笑著點頭答應，淡淡的茶香在唇齒間四溢彌漫，竟覺得如同做夢般，不切實際。

老鸨自是同意的，她歡歡喜喜地將我送走，但卻臨走又把我叫到一旁，先別失了自己的身子。

我帶著一襲面紗，小步邁出了春香苑的大門，迎面而來染著食物香氣的煙火之味是如此令人眼前一亮。

齊光笑意盈盈地望著我，不一會兒，我的懷裡塞滿了各類美食。

天色微暗，卻早已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千盞明燈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光華璀璨，融融如海，伴隨天空不斷展開的煙火，真如瑤宮仙境。

一路上，我邊走邊驚嘆這盛世之美，燈市之廟，卻忽然瞥見一個素銀翡翠簪子，思緒又忍不住隨著燈火紛飛，前世，齊光出徵前曾送我這樣這一根他親手打造的簪子，我天天帶在發梢，連入睡都不舍摘下。

人流突然多了起來，我不知被誰撞了下，失去了齊光的身影，我有些慌張的四處尋找，但入眼的全是陌生的人群。

突然，背後一陣涼意，我轉頭望去，一襲身姿俊朗如玉，眉眼溫柔俊朗，是齊光。

他上前刮了刮我的鼻子，溫柔笑道「人潮擁擠，跟著我些。」

說罷，他將手伸到我的面前，我紅著臉將手放在他手掌中，一陣暖意傳來，饒是我曾與他有過肌膚之親，卻忍不住羞紅不已。

吃完洪福樓的美食之後，我們又陸續逛了許多地方，夜色漸晚，我到了要回去的時間，齊光將我送至春香苑附近，剩下的路我踱步獨行。

正走著，眼上變得一片漆黑，緊接著一股熟悉的氣味傳來，是齊光。

他將一個冰涼的物什放在我手上，竟然是個那隻素銀翡翠簪子，簪尾上刻著吾愛清歌的字樣。

「清歌，不日我便要出徵西南，屆時我不在身邊，你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切不可受皇兄他們的迫害，我派了一個影衛跟在你身邊，如有危險，他會出手相救。」

他頓了頓，看著我的眼睛，堅定地說道：「我從不嫌棄你的身份，你在我眼裡永遠都是幹淨無比，此去若我凱旋歸來，我才能有把握讓父皇同意娶你做我的皇妃。」

我聽不得這些話，想起前世錯過的種種遺憾，忍不住眼眶湿潤，幾滴清淚滴落在那字樣上，模糊了起來。

齊光顯然有些手忙腳亂起來，他不知道我為何哭，拿出帕子替我擦著眼淚。

「齊光，謝謝你，你也定要好好的，這一次，我定會好好地等你來娶我。」我回望他，這一次，我定不會讓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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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進春香苑，便如同炸開了鍋般，一群姐妹圍著我，問我七皇子是不是真的如傳言般溫和有禮。

我被問的羞紅了臉，暮沐替我打掩護，我慌慌張張找了借口躲進房內。

一轉眼，我竟看見蘇微蘭穿著單薄的布料吃力地一走一走的，我對上她的眸子，她也正惡狠狠地瞪著我看，我朝她展開一個得體的微笑，抬著裙子施施然走上了樓梯。

不用說，我便知道她的日子難過不已，被萬人踐踏的滋味應當如何？

回到房內，我點燃紅燭，剪下一抹燈芯，紅燭忽明忽亮照著我的眸子，凝結出一滴血淚。

19

春光明媚，又是一個好天氣，連窗紙上都透著鳥語花香。

我與齊光一直書信來往，我才知，蘇微蘭那些客人竟都是他叫人去的，我問他為何，他卻支支吾吾不與我細說。

我忍不住一笑，沒想到齊光也會搞這些小動作。

離齊光回來還差不多有三個月，一想到他那張稜角分明的臉，我便湧出一些甜意。

「清歌姑娘，按您的吩咐，一直盯著蘇微蘭，昨日看她鬼鬼祟祟出了門，投了這封信，我就拿來了。」彼時我端端正正戴好最後一朵鳶尾花簪在頭上，初陽照在我的臉上，暖意十足。

這是我初入青樓的時候，當時一時想不開想要自殺，最後被老鸨及時發現，救了下來。

「往謝」我接過信封，上面寫著七皇子親啟，我眼裡冷意集聚，怪不得蘇微蘭前世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制造這好計謀，竟然在這麼早便已開始謀劃。

也怪我太蠢，前世寫好的信件都讓她親手轉交，沒想到卻釀成大禍。

我將信隨手一撕，放進紅燭裡燃燒了，打發給那小廝幾兩銀子，讓他再去蹲著。

但一連蘇微蘭都沒什麼動靜，近日來，她臉上起了大片的腫包，老鸨怕蘇微蘭染病，將她單獨擱置在一間閣樓裡，但就是這樣，每日也有些窮鬼偷偷翻窗進來夜行雲雨之事，蘇微蘭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也不能想些別的。

我聽著小廝來報，嘴裡正抿這一口熱茶，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罷了。

20

整個京城都拉起了紅色的幔帳, 百姓們鞭炮齊鳴，共同恭賀齊光凱旋歸來，我站在樓上，打開窗子望下去, 滿是人群熱熱鬧鬧的一片, 齊光正朝著我的方向, 許久未見，他皮膚也曬黑了些，滿身的書卷氣消了許多，更多了幾分鐵骨錚錚的男人氣概。

皇上龍顏大喜，要大辦宴席慶賀戰事之勝，沒想到我竟然也會在受邀之內。

宴會當日, 我身著一身月牙白束腰長裙，帶上他送我的簪子，等待齊光來接我。

齊光看見我先是一愣，便笑著說「淡雅了些。」說罷，他摘起樹上的一朵海棠花，別在我發髻之間，我低頭任笑不語。

初入宮廷，說不緊張便是假的，一路上齊光牽著我的手，告訴我不必害怕。

酒席正到一半，齊光突然跪在地上, 不卑不亢道「兒臣不要任何獎賞, 懇請父皇為兒臣和清歌許下婚約。」此話一出，臺下一陣反對的聲音，我的內心忐忑不安, 我與齊光本就是雲泥之別, 在一起又談何容易。

皇上並未表態, 他將我喚到齊光身旁, 仔細端詳了我片刻，嘆了口氣道「如此絕色, 連朕都不免心動，齊光顯少和朕求取什麼，朕便允了你, 萬萬不可有下次。」

見皇上應允，其他人便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陪著皇上道賀, 一時間祝賀聲此起彼伏。

恰時，殿外一陣煙花爆竹聲響徹雲霄, 齊光牽著我的手, 隻見空中的煙花炫麗奪目, 像蝴蝶般翩翩起舞，幻化出不同的色彩，我們相互對視一眼, 會心一笑。

謝謝你，我的齊光，我這縹緲不定，充滿險惡的一生中唯一的浮木。

往日天地為席, 山河作枕，你在之處，便是漫漫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