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珠映玉

第34章

  她對榮親王世子沒什麼印象,以前大多數時間都被拘在府裡學規矩,後來嫁給七皇子後,七皇子因極少回府,世人都知道七皇子對她這個無恥搶奪妹妹婚事的皇子妃不喜,自然也不會給她下帖子請她去作客。


  至於後來,聽說榮親王世子在一次南下剿匪時犧牲了……


  褚映玉總算明白為何上輩子直到她死前,褚惜玉和榮親王世子的事沒有暴露。


  好像是明年夏天罷,榮親王世子就會剿匪犧牲。


  想到這裡,褚映玉掀開車簾,看向外面被冬雪覆蓋的皑皑雪山,面上無悲無喜。


  回到莊子,褚映玉剛下馬車,就見莊子的管事滿臉凝重地過來。


  管事道:“大小姐,先前莊子裡採買的下人回來,說夫人生病了。”


  褚映玉哦一聲。


  倒是樂嬤嬤和寄冬等人大吃一驚,夫人怎麼會生病了,趕緊問道:“夫人病得嚴不嚴重?”


  “這……屬下也不知。”


  因為褚映玉這大小姐住到莊子裡,不能虧待她,是以莊子每隔兩日會進京採買。採買的下人身份不高,恰巧遇到長平侯府的下人,彼此闲聊幾句時,從中得知靜安郡主生病,其他的一概不知。


  管事想著,大小姐是夫人的女兒,夫人生病,總歸要告訴她一聲的。


  接著又問道:“大小姐可是要回京?”按照正常情況,知道母親生病,作女兒的要回去侍疾的。


  褚映玉停下腳步,說道:“先派人個回京裡問問。”


  管事得了話,便趕緊去安排,因眼下天色不早,這一來一回需要大半天的時間,估計也要明天才能得到消息。


  褚映玉確實沒有馬上叫人收拾行李回京的意思,徑自回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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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聯系先前在寺裡聽到的那幾句話,便知母親這次肯定會很不好過,會生病也是正常的。褚惜玉和榮親王世子的事暴露,引來的混亂定然不小,不是長平侯府所能承受,府裡現在還不知道如何混亂呢。


  這種時候,褚映玉並不想回去,反正見到她,母親的病也不會突然好。


  說不定母親看到她,反而會更煩。


  褚映玉坐在窗前,默默地看著窗外冬雪寂寂的庭院,並不關心長平侯府會如何,最終會是被問罪,還是化險為夷,她都不在意。


  “小姐!”


  寄春一臉喜色地走進來,從袖子裡摸出一封信,遞給她。


  “姚小姐給您寫信了。”


  褚映玉平靜的神色終於浮現幾分波動,她接過那封信,盯著信上熟悉的字,慢慢地拆開看起來。


  寄春高興地說:“幸好來了莊子,咱們才能順利地收到姚小姐的信,要是在府裡,這信肯定又會送去夫人那邊,最後能不能落到您手裡,還不知道呢。”


  說到這裡,寄春不禁嘆了一聲,覺得小姐實在太難了。


  寄春嘴裡的姚小姐又名姚桃,是常州姚氏之女,姚桃的父親是鎮守西南之地的姚大將軍,其母是青州人,出身青州葛家。


  說起姚桃和褚映玉的相識,也是個巧合。


  當年褚映玉在青州時,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差點被拍花子拐走的姚桃,至此兩人相識,情同姐妹,姚桃也是褚映玉唯一能說得上話的好友。


  去年時,姚桃的外祖母葛老夫人病世,她陪同母親前往青州外祖家奔喪,兩人已有近一年未見。


  雖然不常見面,不過兩人有書信聯系,姚桃也會讓人送些東西過來給褚映玉。


  隻是褚映玉能不能收得到,要看靜安郡主的心情。


  “小姐,姚小姐在信裡說了什麼?”寄春好奇地問。


  褚映玉道:“姚桃說,明年春天她要回京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寄春高興地道,掰著手指頭說,“現在已經是臘月,等過完年,就是春天啦。”


  寄春由衷地希望姚小姐能趕緊回京,否則小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若是有姚小姐在,至少姚小姐還能時不時給小姐下個帖子,請小姐過府說說話,不至於總是悶在家裡。


  褚映玉看完信,讓寄春磨墨,給姚桃回了一封信。


  將信交給寄春時,她鄭重地說:“這信你一定要交給信得過的人,別讓人拆了。”


  寄春神色一凜,明白她的意思。


  夫人讓樂嬤嬤她們盯著小姐的一舉一動,就算是一封信,也要送過去給她過目才能寄出去。以往寄春也不知道這事的,還是有一回姚小姐告訴她們的,說她接到褚映玉的信時,發現信被人拆開過,還抱怨送信的人不可靠之類的。


  她又想起小姐落水後,明明在病中,還寫了幾封信讓她寄去青州的,但想必那信還沒出府裡,就被夫人沒收了罷。


  這幾個月,小姐都沒有收到姚小姐的信,也不知道是夫人沒收了,還是姚小姐沒寫。


  寄春拿著信出去,大半天後方才回來。


  晚上,她伺候褚映玉洗漱,一邊笑著說:“小姐,這次夫人生病,樂嬤嬤和管事都不怎麼盯著奴婢,讓奴婢尋了機會出去,奴婢已經將信交給姚小姐的人,讓他帶回去了。”


  和褚映玉不同,姚桃那邊有可以用的人手,這次寄信過來時,人也沒走,在莊子附近等著。


  褚映玉嗯一聲,臉上總算多了些笑影。


  這算是她重生後,唯一覺得高興的事,隻希望姚桃這次能順利回京,莫要再遇到前世那樣的事……


  晚上,褚映玉滿頭大汗地從睡夢中驚醒。


  醒來後,她就睡不著了。


  她擁被坐起,拭去額頭的冷汗,睜著眼睛,盯著黑暗中帳幔的輪廓,想著上輩子的兩件憾事,一憾祖母去得早,無法承歡她老人家膝下,二憾好友姚桃之死。


  可惜她重生回來,祖母早已經去世,無法挽回,此乃一憾。


  不過還可以挽回另一樁憾事。


  褚映玉坐了許久,直到寄春小心地掀開簾子,就著搖曳的燭光,看到她靠坐在床上。


  “小姐,您又不好好歇息。”寄春心疼地說。


  褚映玉有些懶洋洋的,也不和她爭辯什麼,說道:“我這就睡。”


  寄春扶她躺下,去摸了摸被窩,確認被窩裡還暖和,便盯著她,直到她閉上眼睛,似乎睡去了,方才掩好帳幔,退到外間的小床歇息。


  翌日,褚映玉醒來時,人看著恹恹的,精神不太好。


  屋子裡伺候的人都習慣了。


  似乎自從小姐落水後,她每天醒來時的精神都不太好,其他人不知道,隻有寄春知曉,她每晚都沒怎麼睡,第二天怎麼可能有精神?


  褚映玉用過早膳,便開始等消息。


  隻是她還沒等到長平侯府的消息,卻等來賜婚的消息。


第29章 護送


  將近午時, 管事昨天派回京打探消息的僕人回來了。


  僕人進門便說道:“聖人為大小姐和七皇子賜婚了!”


  這話一出,滿室皆靜,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懷疑自己聽錯了。


  “不可能!”樂嬤嬤尖聲驚叫,“你是不是弄錯了,賜婚的應該是二小姐和七皇子才對!”


  寄春等丫鬟不禁點頭,點到一半想到屋子裡的褚映玉,忙轉頭看她。


  然而褚映玉十分平靜淡然, 仿佛事不關己, 安靜地坐在那兒, 一如他們印象中的那般沉靜, 像個木頭疙瘩。


  那僕人道:“奴才沒弄錯,就是大小姐和七皇子!”


  聽到這消息時,他也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特地多問幾次, 最終確認聖人賜婚的對象是七皇子和大小姐, 並非是二小姐。


  樂嬤嬤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


  雖然她是在大小姐身邊伺候的管事嬤嬤,但她其實忠心於夫人, 從未將自己當成大小姐的人。她一直以為,大小姐是逃不出夫人的手掌心, 以夫人的身份,天然就壓制大小姐, 更不用說二小姐和七皇子有婚約……


  自己聽夫人的話準沒錯。


  但她沒想到,這樣的大小姐有一天居然能翻身。


  聖人怎會如此糊塗,竟給大小姐和七皇子賜婚?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何二小姐與七皇子的婚約會落到大小姐身上?


  如果大小姐成為七皇子妃,他們這些背主的下人……


  同樣慌的還有寄冬等人。


  這些人和樂嬤嬤一樣,雖在大小姐身邊伺候, 不是另有主子,就是想另謀他處,伺候大小姐時,並不怎麼上心。


  現下大小姐要成為七皇子妃,大小姐若是要翻舊賬……


  管事很快就回過神,看到樂嬤嬤等人驚慌的模樣,他自然知道他們為何如此。


  連他都有些慌,不過想到自己隻是一個莊子裡的管事,大小姐來到莊子後,他對大小姐的照顧也算盡心,大小姐應該不會一朝得勢後,遷怒自己吧?


  管事看向褚映玉,小心地詢問道:“大小姐,您看……”


  他想問大小姐拿個主意,是不是趕緊安排人再去打聽一下?還是先回京城?


  褚映玉卻沒看他,問那名僕人,“府裡現下是什麼情況?”


  僕人遲疑地說:“回大小姐,奴才、奴才沒來得及多問……奴才原本是想問夫人生病的事,但府裡好像很忙,奴才沒見到張總管,聽到這消息後,就回來了……”


  說到最後他有些羞愧,因這消息太過震驚,他也沒有去其他地方打聽,就直接出城了。


  他說的張總管是長平侯府的總管。


  若連張總管都無暇見他,可見長平侯府的情況確實很不好,極為混亂。


  褚映玉沉吟片刻,說道:“你們收拾行李。”


  “啊?”


  一群人都被這消息驚住,一時間沒了反應,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


  寄春見一屋子的人都沒動靜,喝道:“大小姐讓你們去收拾行李,你們杵在這裡做甚?”


  樂嬤嬤等人總算回過神,慌亂地應一聲。


  他們仍是渾渾噩噩的,顯然被剛才的消息震得不輕,直到褚映玉朝她們看過來,那雙清浚浚的眼睛似乎比以往還要冷漠威嚴,眾人心中一顫,哪裡還敢遲疑,趕緊去收拾。


  待下人們都去忙碌,褚映玉對管事道:“原想明兒再去寺裡住幾日給祖母祈福的,卻不想出了這事……你明兒再去寺裡添些香油錢,將我昨晚抄的佛經供奉到寺裡。”


  管事躬身應下。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刻,他的姿態比以往都要恭敬。


  管事離開時,不禁看了一眼坐在那裡的大小姐,發現她仍是那般冷冷淡淡的,似乎聖人為她和七皇子賜婚這事,並未在她心裡激起太大的波瀾。


  甚至無動於衷。


  他想起以前曾聽侯府的僕人說,大小姐就是個木頭疙瘩,不討人喜歡,現在看來,這性子確實不討喜。


  被皇上賜婚給皇子,是天大的福份,要是尋常姑娘,早就驚喜得要暈過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這賜婚十分奇怪,大小姐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