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反派爸爸做人

第17章

  小孩子的東西他哪裡會真的要。


  說好的替她保管就替她保管。


  不說保管多久,至少得過兩天再給她。


  在醫院和家裡來回地奔波,霍隨城有些累了。


  進淋浴間洗了個澡,躺下休息,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著。


  他想起小小剛才和他說的話。


  “我說,爸爸,愛爺爺,爺爺……爺爺就……”


  因為和老爺子為了鹿鳴山的事爭執,老爺子罵他混賬。


  為了證明自己對老爺子並沒有那麼混賬,所以合起伙來裝病騙他,看他的反應。


  霍隨城無奈。


  真是個小孩子。


  鹿鳴山……


  霍隨城沉默許久,直到落地窗外的月色越過露臺的欄杆,才掀起被子起身,走到書桌前,將抽屜裡的邊角泛黃的信拿了出來。


  這封信很舊了,但邊角齊整,保存得很好。


  房間裡沒有開燈,霍隨城借著身後的月光將這封信小心翼翼從信封裡拿了出來。


  “隨城,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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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信中的第一句。


  霍隨城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比小小還要大一點,那時候他已經記事了。


  創業初期的父親為了公司常年不著家,照顧他的母親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終於消磨了所有對父親的愛。


  在那個豔陽初照的中午,母親給他做了一碗雜醬面後拎包離開了家。


  其實那天他已經感知到了什麼,亦步亦趨送母親到了門口,他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他想讓她早點回來。


  他能感受到母親的糾結與不舍,但最後還是拋下他走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裡,即使後來霍氏越做越大,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找人,依然沒有找到。


  直到今天,老爺子也一直在期盼著妻子哪天能回家聽他的道歉,希望一家人能像從前一樣幸福。


  而他在五年前,收到了這封信。


  這封信他沒有讓任何人見過。


  他留著這封信,是想在某天發泄他心裡無處放置的憤懑和怨懟,告訴老爺子,那個他一直等待回家的母親早在五年前,死在了別的男人懷裡。


  啪嗒——


  一簇火光在他手上點燃。


  他將這封信放到點燃的火機上,看著火苗蔓延,漸漸將這封信一點一點燒成灰燼。


  那些從未妥善解決的童年往事隨著今天祖孫倆的合謀裝病而煙消雲散。


  既然心懷期待,那就懷著這份期待,期待一輩子吧。


  不要知道她已經結婚生子,成了別人的妻子。


  畢竟不是任何真相都有戳破的價值。


  一抹餘煙往上,繼而消散在清冷月色中。


  ————


  夜色籠垂,整個醫院萬籟俱靜,大部分病房熄燈陷入一片黑暗。


  漆黑的大樓唯獨隻一間病房還燈火通明。


  病床上的霍老先生毫無睡意,他怔怔看著窗外月色,沉沉嘆了口氣。


  陳伯見他還沒睡,嘮叨了兩句,“老先生,醫生說您身體不好,得早點休息。”


  霍老先生心情低落,語氣也略有些消沉,“老陳,你說我是不是太固執了。”


  陳伯笑道:“您怎麼突然這麼說。”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我還一直緊抓著鹿鳴山不放,為此還和隨城大吵了一架。”


  “您不肯讓少爺開發鹿鳴山,肯定有您的理由。”


  霍老先生嘆了口氣,“鹿鳴山當初買的時候我是打算未來和櫻櫻一塊養老的。”


  “夫人?”


  霍老先生點頭,“可惜後來她對我失望,我還沒來得及帶她來這裡她就走了。我一直告訴隨城,他媽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會回來和我們一塊住到鹿鳴山,那兒風景好,她肯定喜歡。”


  這些往事陳伯略有所聞,但不知道真相,隻能寬慰兩句,“夫人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霍老先生搖頭,“她不會再回來了。五年前她給我寫了一封信,已經去世了。”


  “老先生……”


  “你不用安慰我,”霍老先生笑道:“這些年我也看開了,鹿鳴山那個地方,他想開發就開發吧,我不再攔著他了。”


  “那夫人的事……”


  霍老先生沉沉嘆了口氣,“隨城從小就一直盼望著櫻櫻能回來,他等了這麼多年,我怎麼能忍心告訴他,他一直希望早日回家的母親不要他了,在別的城市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有了別的小孩,成了別人的母親。既然他一直都在期望著櫻櫻能回家看他,那就讓他永遠懷揣著這份希望,繼續期待下去吧。”


  陳伯沉默片刻,“現在有小小了,承當起父親的責任之後,少爺一定能釋懷的。”


  提起小小,霍老先生滿目慈愛,笑道:“你說得對,有小小了。”


  


第十六章


  這一晚, 霍家三口人都沒有睡好。


  其中霍小小睡得最為難受,一整晚翻來覆去都是她被霍隨城收繳的小金庫。


  甚至還做了個夢。


  夢裡那個無比險惡的爸爸拿著她的小書包在她面前炫耀。


  “小小,你看, 這是你的車鑰匙,待會爸爸就開出去和漂亮姐姐一起兜風。”


  “這是你的別墅鑰匙, 空著也是空著,爸爸讓漂亮姐姐住兩天, 好不好?”


  “你還是個小孩子, 這條鑽石項鏈, 你戴不合適,爸爸送給漂亮姐姐了。”


  霍小小氣得直蹬腳。


  一腳踹到了嬰兒床四周的護欄,自己反倒被蹬醒了。


  想到夢裡的場景,又氣得直錘床。


  翌日一早,趙姨還沒過來她就醒了,獨自一人坐在嬰兒床上,看著窗外,老氣橫秋長籲短嘆世道的不公, 人心的險惡。


  太陽漸漸東升,世道被她來來回回感嘆了千百回,趙姨這才推開了她的房門。


  見小孩沒精打採的樣子,揉揉她的後腦勺, “小小,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沒精神?是不是在擔心老先生?”


  霍小小並不是很擔心老先生,老先生沒事, 而她的小金庫有大事。


  但她心裡也清楚,趙姨不是那個能為她做主的人,在趙姨面前訴苦無濟於事。


  她表情恹恹的,“想爺爺。”


  想爺爺回來罵霍隨城混賬東西!


  趙姨一邊給她穿衣服一邊安慰她,“乖,沒事的,醫生說了,老先生身體沒什麼大礙,過兩天檢查結束就能回來了,聽話,咱們下去吃早餐。”


  霍小小耷拉個臉,悶悶不樂,勉為其難點了點頭。


  餐桌上隻有霍隨城在斯條慢理吃著早餐。


  霍小小一見到他,就感覺自己心在滴血,胸口揪心般的痛。


  霍隨城氣色不錯,看見霍小小還摸了摸她炸毛的小腦袋。


  霍小小一甩頭,不許他摸。


  “小氣。快吃吧,吃完去醫院看看爺爺,他見到你一定會高興的。”


  喝著奶的霍小小靈機一動,“爸爸呢?”


  “我?”


  “爸爸去嗎?”


  “我得去公司,晚點才能去醫院。”


  霍小小眼前一亮。


  霍隨城伸手替她拭去嘴角的奶泡,笑得胸有成竹,“別打房間的主意,爸爸會叮囑趙姨讓她好好看著你,不許進爸爸房間。”


  “……”


  看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這就是她這個陰險的爸爸,竟然懷疑她會趁著他不在的時候,溜進房間偷小書包!


  偷?


  她是那種偷東西的人嗎?


  拿回自己的東西能算得上偷嗎?


  這叫取!


  還特地囑咐趙姨……


  心眼就指甲蓋點大!也不知道公司是怎麼做起來的。


  吃過早餐,霍隨城去了公司,霍小小也在趙姨一步一緊盯的情況下無緣溜進她爸的房間,隻得去了醫院。


  隻不過她前腳剛到醫院,後腳霍老先生就準備好了出院,說是各項檢查都做的差不多了,檢查的結果出來之後,會送到霍老先生手上。


  “小小,過來,讓爺爺抱抱。”


  霍小小臉上掛著勉強的笑,悶悶不樂趴在霍老先生懷裡一言不發。


  霍老先生見她這樣,看向趙姨詢問道:“這是怎麼了?”


  “小小啊就是擔心您。”


  “擔心爺爺?”霍老先生揉揉她的後腦勺,“爺爺不是沒事了嗎?咱們現在就回家。”


  霍小小哽咽點頭。


  一行人浩浩蕩蕩回了霍公館。


  從醫院到家裡,霍小小一直都是這幅鬱鬱寡歡的模樣,任誰逗都逗不出一個笑來。


  ——直到晚上霍隨城回來。


  他大步跨進客廳,見著客廳沙發前和小小一塊玩玩具的霍老先生眉頭緊皺。


  “您怎麼回來了?”


  霍老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又沒什麼事,要做的檢查都檢查完了,總待在醫院幹什麼。”說完,他撐著身體站起來,“行了,洗洗手吃飯吧。”


  “嗯。”


  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昨天在書房裡發生的那場劇烈的爭執。


  爭吵時,不會有人認為自己是錯的。


  即使在冷靜過後,父子倆永遠都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


  哪怕知道是自己錯了,父母道歉的方式,也隻有一句‘吃飯了’。


  而孩子低頭的方式,也隻有一個‘嗯’。


  餐桌上飯菜熱氣騰騰,席間碗筷碰撞的聲音都微不可聞。


  氣氛著實有些微妙。


  霍小小小心翼翼看了兩人一眼,將切成小塊的青菜挑出碗中。


  霍隨城瞧見了她挑食的小動作,看了她一眼。


  霍小小抬頭瞧見了霍隨城對她挑食行為的不滿,癟著嘴,委屈巴巴地將那小塊青菜從桌上叉到自己碗裡。


  霍隨城一時也覺得自己太嚴苛了,不過是一小塊青菜而已,不吃就不吃,沒什麼大不了的。


  想著便握著筷子去夾她碗裡的青菜。


  哪裡知道他筷子剛湊過來,霍小小仿佛見著什麼洪水猛獸似得,握著勺子埋頭一頓猛塞。


  霍隨城的筷子頓在半空中。


  霍老先生也懵了,“怎麼了?慢點吃!”


  霍小小快速扒拉完那碗飯,嘴角全是飯粒,怯怯看著霍隨城,“爸爸,吃完了,小小乖……”


  這話就很讓人誤會了。


  霍老先生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小,說什麼呢?”


  霍小小癟著嘴,她委屈,但她不說,不掉眼淚,哽咽地抽噎,活像被欺負了,看著霍隨城的眼底還有些許的畏懼與膽怯,“爸爸……小小聽話……”


  這下總算是看明白了。


  霍老先生不可置信看著霍隨城,“你幹什麼了?昨天今天我不在,你怎麼她了?”


  “……”霍隨城同樣不可置信看著霍小小。


  霍小小憋著憋著,實在忍不住抽泣起來。


  霍老先生勃然大怒,“霍隨城!說話,你是怎麼欺負小小了!你是不是罵她了?是不是打她了?”


  “我什麼時候……”


  “我就說今天小小一整天怎麼悶悶不樂,霍隨城,小小才一歲,就算做錯了什麼你怎麼能打她?”


  “……”霍隨城欲言又止:“您講講道理,我什麼時候打她了?”


  “不打她不罵她她能這麼怕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