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霍老先生一手扶著書桌臺面，一邊衝他擺手，氣喘籲籲說：“出去，我自己靜一靜。”

　　陳伯看著這滿地的狼藉，十分擔心霍老先生的身體，但這個時候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勸，隻得寬慰兩句：“您注意身體，別太生氣。”

　　說完他給了霍小小一個眼神後退出書房。

　　霍小小領悟，走到霍老先生身邊，擔心喊了聲：“爺爺……”

　　話還沒說，就看到霍老先生弓身，手緊緊攥著心髒部位，臉色煞白，面容十分痛苦。

　　“爺爺！”

　　霍老先生已經說不出話了，手指最後一絲力氣指著某個方向，喉嚨裡擠出一個字：“……藥！”

　　霍小小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遺落在角落裡的藥瓶，連忙過去將藥瓶撿起，她記得以前見霍老先生吃過這藥，一次要吃兩粒。

　　砰——

　　霍老先生直直倒在了沙發上。

　　霍小小顧不得太多，將藥瓶裡的藥倒出來兩粒，掰開霍老先生的嘴往裡送，並朝著書房外大喊：“伯伯！伯伯！”

　　但書房隔音效果很好，任由霍小小叫破了喉嚨也沒把人叫來。

　　給霍老先生服下藥後，霍小小又跑到門邊捶打著門，“伯伯伯伯！”

　　“小小……”

　　霍小小回頭，見霍老先生蘇醒，松了口氣。

　　“爺爺！”聲音都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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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爺爺沒事，剛才就是一口氣沒提上來，老毛病了，歇一歇就好。”

　　聽霍老先生這麼說，霍小小一屁股坐地上，腿軟了。

　　霍老先生見她這樣擔心自己，眼底慈愛神色愈濃，顫巍巍站起來，將她抱到沙發上。

　　“爺爺知道，小小最關心爺爺，剛才是不是嚇壞了？”

　　霍小小重重點頭。

　　“真乖，”老先生慈愛撫著她的頭頂，重重喘了口氣，緩了過來，“不像你爸那個混賬東西。”

　　霍小小連忙搖頭，“爸爸，不壞！”她費力解釋：“爸爸，愛爺爺！”

　　“愛？那混賬東西不氣我就不錯了！”

　　“真的！”

　　“好好好，爺爺相信你。”

　　明顯就是不信。

　　霍小小心急，又不知道怎麼完整表達，想說的話卡在喉嚨口，怎麼也說不出來。

　　“爺爺，我們……我們試試爸爸。”

　　“試試爸爸？”

　　霍小小點頭，歪頭閉眼吐舌頭，做出一個昏倒的樣子。

　　“爺爺，做！”

　　“我做？”

　　“爺爺這樣！爸爸……爸爸會擔心！爸爸愛爺爺！”

　　霍老先生依然一臉疑惑，顯然沒領悟到霍小小真正的意思。

　　“就是……爺爺裝……”她歪頭閉眼吐舌頭，急不可耐地解釋，“爸爸會……會哭！會擔心！”

　　霍老先生終於領悟了她的意思。

　　“你是想讓我裝昏迷？”

　　霍小小淚流滿面。

　　太難了，她真的太難了。

　　“你這小丫頭，滿腦子想些什麼，我就算是死了，你那個混賬爸爸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霍小小極力堅持，“爺爺裝！裝！爸爸哭！真的！”

　　霍老先生沉默片刻，發出不太信任的聲音，“真的？”

　　“真的！爺爺快！裝！”

　　說完，霍小小從沙發上一躍而下，繼續拍打著書房門。

　　這次終於有人開門。

　　“小小，怎麼了？”

　　小小焦急指著沙發上，“爺爺！痛！”

　　陳伯朝著沙發方向望去，霍老先生坐在沙發上表情茫然，下一秒對上小小歪頭閉眼吐舌的鬼臉，演技僵硬地捂著心髒，面容痛苦暈倒在沙發上。

　　“老先生！”

　　陳伯驚慌失措的聲音引來了家裡佣人的注意。

　　“快去通知少爺！”

　　“怎麼了？”霍隨城循聲而來。

　　“老先生暈倒了！”

　　霍隨城聞言立即變了臉色，臉色凝重一言不發往書房走，見到暈倒在沙發上的霍老先生，回頭揚聲怒道：“還愣著幹什麼，叫救護車！”

　　14

第十四章

　　霍小小記得很清楚霍隨城是怎麼一步步走向滅亡的。

　　如果說女主是一個引子, 那麼父子的決裂就是那個導火索，讓他徹底沒了後顧之憂，從此為非作歹為所欲為, 殺人放火無所不用其極手段極其殘忍！

　　爸爸雖然是個大反派，自暴自棄放棄了自己, 但作為吃他飯喝他水睡他房的女兒不能放棄他！

　　隻有先修復父子倆之間的裂縫，才能實施之後的拯救計劃。

　　“怎麼回事？”霍隨城看著昏迷的霍老先生, 臉色凝重變了幾番。

　　“我也不知道書房裡發生了什麼事, 老先生說想靜靜, 我一進去就看到老先生暈倒在沙發上。”

　　“老先生身體一向不好，醫生說了，情緒不能激動，都怪我，當時沒勸勸老先生。”

　　陳伯十分內疚。

　　霍老先生的心髒病由來已久，老人家年紀大，年輕時吃過不少苦身體留下不少傷痛的痕跡，任何身體的不適都有可能引發心髒病。

　　是以, 老先生的藥總是不離身。

　　其實在陳伯等一眾人的照顧下，這兩年霍老先生的心髒病很少發作。

　　今天在書房的爭吵，是陳伯在霍家這些年以來，所見過的最為激烈的一次。

　　如果霍老先生真出了什麼事, 他難辭其咎。

　　霍隨城沉默片刻。

　　他當然知道霍老先生突發疾病不是陳伯照顧不周，追根究底是他不肯退讓的原因。

　　“陳伯別說了，不是你的錯。”

　　霍小小看著霍隨城這幅模樣, 心裡也略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一時靈光突現和霍老先生合伙裝病的這招到底對不對。

　　她摸了摸爸爸緊皺的眉頭，稚嫩且不標準的童音寬慰道：“不難過……爺爺沒事，我給爺爺……吃藥了。”

　　“你給爺爺吃藥了？”

　　霍小小連忙點頭，艱難比劃出自己的意思，“藥……地上，我……兩顆，爺爺吃！”

　　霍隨城眼底一片沉寂，沉默摸了摸霍小小亂糟糟的小腦袋瓜，沒有說話。

　　一陣兵荒馬亂後，疾馳而來的救護車上的警報燈刺破這漆黑凝重的夜晚。

　　霍老先生被送上了救護車。

　　霍小小被趙姨抱著，悽厲地哭喊：“爺爺！我要爺爺！”

　　其實她更想表達的是：她是導演！她不能不在！

　　霍隨城臉色沉著，一言不發從趙姨手裡將她抱了過來，一同去了醫院。

　　幾人在搶救室門前沒有等待太久，沒過多久醫生從搶救室裡出來，神色輕松，臉上隱約帶著笑。

　　“霍先生不用擔心，老先生沒什麼大事，老毛病了，幸好服藥及時，現在沒什麼大礙，不過我們這邊還是建議老先生住院觀察兩天。”

　　醫生的話，給了在場幾人一顆定心丸。

　　霍隨城閉上眼，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長長松了口氣。

　　“麻煩醫生了。”

　　“應該的。”

　　“陳伯，麻煩您先照顧一下老爺子，我找醫生聊聊。”

　　“我一定照顧好老先生。”

　　說完，霍隨城跟著醫生去了辦公室，陳伯和霍小小則是跟著病床推車去了病房。

　　剛進病房，霍老先生就醒了。他半睜著眼偷偷看著霍小小，悄悄問她，“怎麼樣？你爸嚇著沒有？”

　　坐在身邊的陳伯還沒來得及高興霍老先生醒來的事，就聽到這麼一句，當即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哭笑不得。

　　“老先生，您……您這是做什麼，怎麼和小孩一塊胡鬧呢！”

　　霍小小一本正經地說：“伯伯，爸爸壞！氣爺爺！”

　　“是是是，少爺是有不對的地方，可是老先生，您剛才沒看到少爺那臉色有多擔心，您怎麼能裝病騙他呢！”

　　“擔心？那混賬東西也會擔心我？擔心我就不會那麼氣我！”老先生話雖說的強勢，但語氣卻軟和了不少，說完忍不住又問了一句：“那混賬東西真被嚇著了？”

　　霍小小無中生有，“爸爸擔心！還……哭了！”

　　“哭了？”

　　霍小小忙不迭點頭，看向陳伯，企圖拉陳伯下水，“伯伯……伯伯也看見了。”

　　霍老先生看向陳伯。

　　陳伯一臉無奈，還能怎麼說？

　　在這件事上，他本就不贊成霍隨城和霍老先生吵得不可開交，老先生裝病雖然他也不贊成，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確實是霍老先生先低頭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不順水推舟，緩和一下兩父子之間的關系？

　　“是，少爺急得不行，您以後就別再這麼裝病了，多嚇人！”

　　霍老先生樂了，眉眼間甚至還有些得意。

　　“知道了知道了。”

　　話音剛落，病房門打開，腳步聲輕緩，霍隨城從外走進，當即和霍老先生撞了個正著。

　　病房瞬間悄無聲息，氣氛是難以言喻的安靜。

　　“您醒了？”

　　霍老先生清了清嗓子，臉上所有得意神色收斂起來，不鹹不淡說了句：“嗯，沒什麼大事。”

　　“醫生說您沒什麼大事，但心髒不好，這次得留院觀察幾天。”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不用住院觀察。”

　　“您還是住院觀察幾天比較好，仔細檢查一下。”

　　“我說不用了！”

　　得，父子倆三言兩語又對上了。

　　霍小小拉著霍老先生的手，不受控制的嘴結結巴巴，“生病……要……要住醫院，要檢查，爺爺乖。”

　　陳伯也在一側緩和氣氛，“是啊老先生，您看小小都知道的事，怎麼您就這麼固執？”

　　老人家大多忌醫。

　　霍老先生是真不喜歡醫院這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眼望過去的白色，更讓他不喜。

　　但幾人都這麼堅持，加上自己裝病的愧疚心作祟，勉為其難地答應了下來。

　　“那您好好休息，家裡會派人過來，我明天再來看您。”

　　“去吧去吧。”

　　霍隨城將目光望向霍小小。

　　霍小小拉著霍老先生的手，說：“爺爺睡覺，小小……明天……看爺爺！”

　　“好，爺爺明天等小小過來。”

　　說完，霍隨城過來將霍小小抱了起來，離開病房。

　　現在已是深夜，整個醫院靜謐無比，隻偶爾聽見三兩聲壓抑著的咳嗽聲。

　　霍隨城面無表情抱著霍小小，皮鞋踏在走廊地板上傳出的踢踏的聲音清脆響亮。

　　不知道為什麼，霍小小心裡有些發毛，看著霍隨城那張突然間深不可測的臉，女人的第六感直覺告訴她，霍隨城說不定已經知道了裝病的事，要找她秋後算賬。

　　可是她幹的壞事也是為了爸爸好。

　　有什麼好心虛的！

　　更何況她才一歲，她懂什麼？她什麼都不懂！

　　在回去的路上，霍小小強撐自己坦坦蕩蕩的內心，坐在安全座椅上打了個哈欠，“困……”

　　“待會睡。”

　　“？”

　　“剛才病房裡的話，我全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