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箋

第21章

  事實上他連醫書都沒看過幾本。


  李煦也不害臊,繼續問:“什麼原因生的病?”


  鍾華甄把他的手拍掉,說:“今天吹了些風,回來時沒注意,暈了片刻,現在已經無礙,你整日來我這裡做什麼,我又不是不會去東宮。”


  屋內安安靜靜,隻有他們兩個說話的聲音,今天月色很好,敞亮幹淨,鍾華甄都能隱隱約約看清李煦的表情。


  “你這身體真的不行,太弱了, ”李煦盤腿坐起,“日後要是隨我上戰場,最多隻能窩在營帳裡。”


  鍾華甄一頓,視線看著他,微微皺眉,“大司馬有動靜?還是你發現了什麼?”


  他說話總是沒頭沒腦,但從他口中說出的話,都不是廢話。


  李煦撐頭看她,雖看不見她現在的模樣,可嬌嬌弱弱的身形卻還是感受得到,即便沒什麼男子氣概,但不管怎麼看都不厭倦,身上還香香的。


  他隨口問:“你可知我為什麼把邺城圈起來?”


  鍾華甄頓了頓,猜一句:“因為河運的事?”


  “如今天下不平,你父親死後,不服父皇的諸侯心思慢慢起來,邺城有條專門的皇家河道,寬大速度快,這些年開的次數比其餘時間翻出一番,”李煦挪動自己位置,與她靠得更近些,他覺得這裡隻有她身上的味道最得他喜歡,“京城的事要解決,但這仗,也是遲早是要打的,不能依次來。”


  李煦與她離得太近,鍾華甄攥住衣襟的手心都出了汗,她轉過頭避開他,蹙起細眉道:“你要說事便好好說,離我這麼近做什麼?”


  “你婢女果然是每天都上你的床,”他身體前傾,手按在她大腿上,鼻子在她修長的脖頸間嗅來嗅去,“我真不知道你這香是什麼奇香,連我都不願告訴,明明這麼好聞,你卻要藏私。我已經向你求了好幾次,你一次沒給我。”


  他的身體險險蹭過她胸口,鍾華甄呼吸一屏,她的手握得更緊些,後退些道:“正事不做,整天想這些事,你起來,我找南夫人有些事。”


  沒人會去懷疑從小玩到大的玩伴,李煦也不會無緣無故對她產生懷疑,但鍾華甄的心怦怦跳。


  他一兩年前就說過她身體軟,她那時候才發肉,還沒束胸,被他白白佔了便宜後,還要嫌棄一句軟軟的沒點硬實感。

Advertisement


  他沒有動,鍾華甄忍不住又說句:“你別擋著我,起快些。”


  李煦不樂意了,她能允許一個婢女天天上她的床,憑什麼總叫他起來?他們的感情難道還比不過婢女?


  他直接咬一口她的肩膀,鍾華甄嘶疼一聲,生理性眼淚都湧在眼眶中。


  李煦看不見,他松口後才退開些,道:“給你的教訓,沒人能指使本宮,你也不行。”


  他一向是這種脾氣,誰都不能違抗。


  鍾華甄怕疼,手顫顫捂住發疼的肩膀時,碰都沒敢碰,不知道有沒有出血。


  李煦皺眉:“怎麼了?”


  她微咬唇,怕他發現異常,搖了搖頭道:“殿下罰得是,是我逾越。”


  鍾華甄聲音明顯帶著不舒服,李煦後知後覺才想起她的嬌氣,她在暗處,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手摸她臉時,卻摸到了熱乎的淚水。


  他語氣不快:“我早就說長公主不會教人,竟養出你這種嬌滴滴的女人性子。”


  李煦的語氣不太好,他收回手,卻開始解自己的腰帶,又說:“哭哭哭,跟我這麼久,怎麼就沒學會我的一星半點?”


  鍾華甄不是愛哭的人,甚至沒察覺自己在流眼淚,可她看到李煦在脫衣服後,心猛地一跳,她捂住肩膀道:“我沒什麼感覺。”


  月光如水一樣溫和灑在地上,幔帳投進一些淺淡的光亮,李煦脫了上身衣服,露出少年結實的胸膛,褻褲緊貼大腿肌肉。


  鍾華甄猜到他想幹什麼,嘴巴微張,還沒開口,便又被李煦堵了回來。


  “行了,給你咬回來,瞧瞧你這嬌氣樣。”


  鍾華甄今天好不容易才緩過來的心情,頓時又被他弄得頭都大了,“你是一國太子,如此這般,太不像話。”


  他沒理鍾華甄的話,徑直把她往他懷裡按,鍾華甄沒有防備,捂著細肩撞到他懷裡。


  李煦身體莫名發痒,連下褲都微微抬起個頭,但他沒放心上,抱怨道:“快點咬,我明天還有事,你就不能消停會讓我好好休息?”


  鍾華甄呼出口氣,強迫自己好好冷靜,這祖宗在她這裡就是這樣自我,越違逆他反倒越起勁。


  她手抵住他的胸膛,抬頭道:“我是臣子,做不出傷害殿下身體的事,望殿下恕罪。”


  鍾華甄說話一直都挑別人喜歡聽來說,李煦同樣受用她為他著想的想法。


  他臉色變好,沒再強求她,隻是捧著她的臉,借稀薄的月色,手指一點點把她臉上的淚抹掉,道:“我當真未見過像你這樣說不得碰不得的,若是函青在這裡,他非得說你一句裝可憐博我憐惜。”


  鍾華甄現在巴不得魏函青來指責她一句,李煦把她當男人,沒什麼心思,但她自己明白現在的處境,太容易被發現了。


  李煦對女人的事一向不上心,不僅是沒碰過,連觀察都沒觀察過,她有時候甚至都在想他看上的或許不是人,是美人該配英雄的慣例。


  床上因為他的攪和,現在亂糟糟,半床錦被落在腳踏上。他隨意束好腰帶後,扯回來,披蓋住鍾華甄。


  “我出去讓南夫人拿床新被子進來,”鍾華甄深嘆口氣道,“你先睡吧。”


  “用不著,你既然沒事,那我就先回去,你這裡太奇怪了,”李煦起身穿鞋,“別怪我說實話,華甄,你婢女肯定對你屋子動過手腳,應該是用了什麼容易讓男人起反應的料。”


  鍾華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站在鍾華甄面前,恨鐵不成鋼道:“你最好把這些料都找出來,便連我都輕易被弄出了意思,像你這樣意志不堅定的,怕是沒一晚安息過。”


  鍾華甄扶額,隻同他說道:“你想多了,我房中沒這種東西。”


第23章


  李煦從鍾華甄這裡離開時, 一輪圓月正好高高掛在天空之上。


  狹窄的小巷中,細枝枯杈落下斑駁樹影, 隨風輕輕擺動。一輛馬車緩緩停在妓坊後門前, 馬車門打開,露出幹淨的白袍一角。李肇從馬車下來, 一個小廝早早等候在門前, 迎他進門。


  鄭邗前段時日遇刺, 箭傷得巧妙, 差幾釐碰到心髒, 光是取箭就耗費整整一天的時間, 至今還在妓坊之中昏迷不醒,沒人敢挪動。


  大司馬膝下隻這麼一個親兒子, 養到四十多歲要什麼有什麼, 即便是給執金吾的重職也不眨眼。如今命在旦夕,他連手上的要緊事都放了幾天。


  大蓟朝皇帝勤政, 但手段平庸,導致朝中屍位素餐的官員居多,即不能匡主,又無以益民, 鄭邗則是其中的典型。沒人能拿他怎麼樣,大司馬會保他。


  他手上的案子一樁接一樁, 偏偏證據都被抹了, 沒人願意做證人, 誰都沒有辦法定罪。


  除太子外, 旁人皆不敢得罪這位鄭家大公子,生怕什麼時候引他不順心,屆時招來鄭家的報復。家中有妙齡女兒的,更要藏得緊些,若是入了鄭邗的眼,日後鐵定嫁不得好人家。


  若再慘上一些,那便像馮侍郎女兒一樣,在禮佛的路上被搶,這輩子或許都見不到父母。


  但她比別人好上一些,她表哥是當今聖上的三皇子,平日裡得寵,在皇帝面前也能說上話。


  李肇相貌清雋,性子是出了名的好相處,同鍾華甄樣溫溫和和,但鍾華甄在太子身邊呆得久,不常接觸她的人都說她清高冷傲,如松柏難折,李肇卻依舊同人言笑交友,守禮得體。


  可他今天面色稍冷,平日裡的溫潤也多了幾分冷漠之意。


  鄭邗搶人的事他知道,大司馬溺愛長子,對這種事視而不見。他們手上一直沒有證據,他也動不了鄭邗。


  小廝領他進妓坊之中的一間別院,提在手上燈籠隱隱驅散路上的晦暗,月光照下,亮如白晝,連地上的青石板都看得清楚。


  妓坊別院裡的帶刀侍衛比往常要加多一倍,小廝恭敬停在一間屋子門口,請李肇進去。


  李肇看了一眼這小廝,推門進去。


  裡面坐著一個老人,頭發花白,臉上有疲倦之態,渾身卻有精明之氣。鄭壇在一旁給他沏茶,熱氣騰騰而上。


  李肇站在屋內,開口道:“大司馬邀我來這種地方,就不怕太子殿下的人發現嗎?”


  大司馬沒說話,鄭壇拍了拍手,兩個侍衛壓著一個年輕女人出來,她一見到李肇就潸然淚下,撲到他懷裡,喊了聲表哥。


  李肇抱著這女人,臉色變得比方才還要冷上三分。


  鄭壇笑了笑,“馮侍郎對鄭家有所誤會,故鄭某幫忙把馮小姐找了回來,以示誠意。”


  李肇懷裡的是馮家小女兒馮淑淑,半個月前被綁走消失不見。她面色不佳,眼睛紅腫,但身體並沒有明顯的受傷之處,李肇松口氣,讓自己的侍衛先領她回馬車。


  他拱手道:“舅舅衝動不知事,得罪冒犯鄭將軍,望大司馬大人有大量,能饒他這一回。”


  大司馬這幾日進的茶飯少,人瘦了幾分,聲音也嘶啞得厲害,他緩緩開口:“邗兒在外名聲不好,馮侍郎有所誤會,也是正常。”


  兩個人打著馬虎眼,心裡都清楚馮淑淑這些天受了什麼苦。鄭邗強搶民女不是頭一回,玩膩了就會送回去,很多官員敢怒不敢言。


  李肇本來以為這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邊,但他沒想到鄭邗膽子居然真的那麼大,會把手伸向他舅舅的女兒。


  他開口道:“舅舅現在在太子手上,他是吃不苦的,若舅舅能出來,大司馬要我做的事,我自會照做。”


  鄭壇方要開口,大司馬便道:“壇兒,你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