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張照片裡的我和葉宇軒分明是準備進小巷子裡連夜刷小廣告。

卻被開局一張圖，內容全靠編。

這樣扭曲陰暗的行事風格，不用想就能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畢竟季黎作為一個男人，最擅長的事情，就是往女生身上潑髒水造黃謠。

仿佛通過那些無恥骯髒的構陷，將一個女生的清白毀掉，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成就。

然而對於吃瓜群眾來說，真相遠沒有看熱鬧重要。

表白牆上那張照片的熱度很快就被頂了起來。

鑑於這陣子我和葉宇軒在校內知名度太高，有人將我們指認出來。

一時間評論區的留言精彩萬分。

網友 1：【我早就看出來他倆關系不對勁，成天勾肩搭背走在一起，不是早戀了是什麼？】

網友 2：【那個薛晚凝整天在學校裡瘋瘋癲癲的，想不到做出來的事情也這麼沒下限，不過葉宇軒最近變得好帥，有點喜歡，誰有他的聯系方式推一個？】

網友 3：【樓上的別太厭女，人家有啥事也不是你上趕著去當小三的理由吧？】

網友 4：【反正明天就是他們的頒獎儀式了，今晚上捅出這麼大個瓜來，明天肯定要出事。】

……

等到了第二天，我和葉宇軒正要走上臺領獎的時候，季黎舉著話筒從邊上殺了出來：「我反對葉宇軒和薛晚凝獲得這個獎項。」

他這話一出，他那陪領導坐在頒獎席的舅舅都直接變了臉色，衝著季黎低聲道：「你鬧什麼，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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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黎卻是面不改色，衝著臺上的領導直言道：「我要檢舉葉宇軒和薛晚凝違反校規早戀，兩人之間早已發生不正當關系，敗壞我校風氣，這樣的學生不配獲得嘉獎和殊榮。」

他說著，目光陰狠朝我瞥來一眼，在風中無聲朝我做出一個口型：「你完了。」

我聳聳肩，表示無所謂，一旁的葉宇軒看起來也覺得還好。

沒從我們這裡得到他想要的反應，季黎氣急敗壞，惡狠狠地按下遙控器播放鍵，放出了他所謂的證據。

下一刻，全場哗然。

教導主任更是臉色鐵青，從頒獎席上走了下來，衝Ťú⁶著昂首挺胸的季黎臉上就是一巴掌。

季黎被這一下子打蒙了，回過頭去，才發現身後的屏幕上播放著的，正是當初他和教導主任的激吻照。

大屏幕上的照片被匆忙切掉。

教導主任剛想開口解釋兩句，我拿著葉宇軒從旁借來的話筒走上前去，當著他的面，大聲說道：「我檢舉，我校教導主任劉志華和本校學生季黎存在不正當情感關系，二人勾結在一起對同學進行潑髒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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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年紀輕輕，話可不能亂說。」教導主任氣得胡子亂抖，一對死盯著我的魚泡眼幾乎快從眼眶中瞪出來。

「是不是有圖有真相咯？不然為什麼隻有參賽選手能進入的後臺，季黎可以摸進去改我們的演示文稿內容，還不是你給他開的後門？要不是我發現得及時的話，今天還不知道要被你們怎麼造謠呢！」

我的聲音很大，座下圍觀的學生們一片哗然。

他們大多數是看過昨晚上表白牆上的內容的，但一張曖昧不清的背影和實打實的親嘴，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哪個錘更夠力度。

況且這學期以來圍繞著季黎展開的各類校內傳言又是那麼的精彩。

「昨晚那條是季黎發的啊，那沒事了，他從初中時就愛造女生黃謠。」我聽見臺下有人說話。

「不一定是季黎發的，但他舅舅跟他有點那一類的關系肯定是板上釘釘的，聽說後來季黎還劈腿了他們班的大高個，他舅舅一生氣，就取消了我們這學期的運動會。」

……雖然但是，取消運動會因為連著下了一個月的雨。

「臥槽，那他倆可真是畜生！」

……

長久以來，都是季黎在欺凌造謠別人，到現在，輪到他被鋪天蓋地的惡意反噬。

「你們胡說什麼？？我和舅舅這張圖是因為我們那天撞在了一起不小心碰上的，我都解釋多少遍了！你們為什麼還要亂傳我的謠言？」

他憤怒地替自己辯解，觀眾卻並不買賬。

「你說是摔倒就摔倒啊，有本事你拿出證據來啊？」我衝著季黎嬉皮笑臉，同學們看熱鬧不嫌事大，也在一個勁地幫腔。

「沒有證據你說個毛說？」

「就是就是。」

「你們要證據是吧？」季黎被刺激到幾乎發狂，眼見著他就要順著我的話說出來，一旁的教導主任想要阻止但已經晚了，「你們去調監控啊，路上的監控肯定能夠拍到發生的一切！」

「季黎！那天的監控出故障了！你不要亂說話！」教導主任低聲怒斥著他，想要將這件事情揭過。

「究竟是出故障了，還是被人為刪掉了？」可我等的就是這一句，怎麼可能讓他將這件事情糊弄過去。

我抬頭望向高臺上的領導：「您那裡應該是有技術人員可以修復故障的吧，請務必徹查，還季同學和劉主任一個清白。」

市領導皺皺眉，剛想說什麼，就看見了最外圍聞風而來的記者，和對準他的黑洞洞的鏡頭。

最後，他沉下臉，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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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復視頻需要一定的時間，在這個過程中，事件還在不斷地被發酵。

叔侄、校園、同性、權力，無論是哪個話題，單獨放出來都十分炸裂。

更何況季黎將他們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引動著無數人遐想揣測。

監控修復好那天，被要求公開播放。

在數萬網友的見證下，季黎和被我推了一把的教導主任撞在了一起摔進綠化帶裡嘴對嘴的畫面被播出。

隻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慶幸沉冤昭雪，視頻往前推進一些，我被季黎拖進了角落處，一頓拳打腳踢之後，被迫向他磕頭的畫面也隨之播出。

而季黎全程隻是帶著奚落的笑容享受著這一切，如同生長在晦暗角落裡的惡鬼一般。

得益於原身從前從不知道反抗，季黎做這些事的時候甚至沒有想過避開監控攝像頭。

視頻一被放出，立刻在同城引起極高的關注度。

我在輿論熱度最高時，打開了直播攝像頭，手持身份證實名檢舉我校教導主任利用權力，隨意調換學生獎學金名額，同時縱容自己親侄子校園霸凌同學。

在旁協助我的葉宇軒適時點開我當初第一時間保存下的錄音，季黎滿是惡意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薛晚凝，隻要你今天給我磕滿意了，我就把拿獎學金的機會還你。」

「你知道的，這一切不過就是我舅舅動動手指的事情。」

除此之外，還有我當初被季黎校園霸凌留下的各處傷痕的照片，他深夜辱罵的我手機錄音，以及各類恐嚇短信，全被爆了出來。

季黎和他的教導主任舅舅被徹底錘死，再也無處辯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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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主任被學校開除了，同時他被教育局吊銷了教師資格證，終身不能從教。

這次事件在網上引起了軒然大波，他的名聲太臭，別的行業也不會收他。

最後他輾轉反側，隻能回了老家，過起了在哪都受人指點的窩囊中年生活。

季黎被留校觀察，在這期間，他如果再犯一點錯的話，就會被學校徹底開除。

以他現在的知名度，被開除了之後，也很難再找到學校就讀，那麼功成名就的未來，更會成為一場泡影幻夢。

季黎不得不夾緊尾巴做人。

隻是他從前在學校欺凌過的人實在太多了，現在失去了當教導主任的舅舅，那些被他霸凌過的學生，每天輪流著來招呼他。

被潑冷水，被搶生活費，被人把頭按進小便池裡……

他曾經肆意對別人做下的惡事，如今全報應到了自己身上。

曾經他警告別人不要多事，如今換他自己遭遇這些，他人也選擇對他冷眼旁觀。

隻有一個人始終對他不離不棄，那就是葉宇軒的傻大個堂哥秦康。

盡管如此，季黎還是撐不住，在高考前夕退學了。

他來辦理退學那天，正逢葉宇軒的初中同學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她在上次回去之後，就始終對葉宇軒的境況心懷不忿。

於是她去聯系了葉宇軒的初中老師，大家替他找來了法律援助。

關於葉宇軒姨媽姨父侵佔他父母遺產和撫恤金這個案子，那邊給出的回復是穩贏。

隻要等到葉宇軒十八歲成年這一天，就可以開庭，到時候無論是他父母的撫恤金，還是應得的遺產房產，都能拿回來。

那一天葉宇軒很開心。

因為這樣的話，我就不用再每天辛苦刷小廣告湊學費了，這筆錢足夠支撐到我倆大學畢業。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琥珀色的眸子映出我的樣子，寫滿了欣喜。

然後他就被我按著聽了半個小時的《勤儉是咱的傳家寶》《祖傳手藝不能丟》。

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天，我和葉宇軒決定去找個小館子慶祝一下。

拐進巷子裡，正好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扭扭捏捏搭在一起，最後捏著身份證走進了小賓館。

是季黎和秦康。

這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我和葉宇軒對視一眼，默默換了一邊路走。

「薛、薛同學，我可以牽你的手嗎？」走到一半，我身邊傳來葉宇軒的聲音。

這有什麼不能的，我一把將他握住，挑眉問他要不要再跟我掰一個手腕。

奇怪，這小子臉紅得跟二陽了一樣。

我們打打鬧鬧往前走，天色式微，前面卻有著我們從未見過的光明前路。

薛晚凝沒有按照原劇情從高中輟學，去黑店打一天十六小時的工供養吸血的原生家庭，最後還要以兩萬塊錢彩禮的價格被賣出去。

葉宇軒也沒有變成一張沒有姓名的冰冷黑白照片。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我們更不能忘懷，哪怕前路昏暗，盡是坎坷荊棘，隻要心懷火種，勇往直前，來日必將星火燦爛。

附記——原書作者修稿建議

原文：

葉宇軒，初中的時候父母因救人意外葬身火場，此後被姨媽家接走，一直遭受虐待。

高二的時候，被堂兄通宵鎖在了學校器材室裡。

第二天的時候，他親眼目睹了班上男生霸凌羞辱了隔壁班的一名女生。

他因為自己當時沒有勇敢站出來而一直羞愧難當。

後來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趁著體育課偷走了季黎的手機，偷偷將那些照片全部刪除掉。

不想最終還是被發現，因此遭到了以季黎為首的小團體的反撲報復。

他最終不堪折磨，在十七歲生日那天，從教學樓上一躍而下。

修稿建議：

建議刪除，此角色不需要姓名和個人經歷，隻要作為女主想要輕生時觸發的一個兜底事件即可，無須過多筆墨贅述。

建議採納，以上段落被刪除。

於是葉宇軒這三個字，化為輕如泡沫的塵煙，在作者筆下被一筆帶過。

灰暗冰冷的一生，隻是為了加重某人受苦的節點。直到後來有一天，一縷在異世飄蕩的遊魂鑽進了這片黑暗的文字中。新的故事就此拉開帷幕……

（全文完）